李淵蛟沉默數息,直勾勾地盯著蕭歸鸞,這女子垂眉不語,像是要把石桌上盯出花來,足足過了半晌,李淵蛟才嘆息一聲,答道:
“你既然知曉了,何必要說出來。”
蕭歸鸞抬起頭來,挽起他的手,溫和地答道:
“只希望你拿我當自家人,我幼時被父親棄在山上,受盡冷眼薄涼,在蕭家本沒有什麼好留戀的,此生在乎的無非是你與曦治罷了,這樣大的事情卻要瞞著我。”
李淵蛟聞言頗為感動,親暱地牽過她的手,溫聲道:
“我知曉你一向聰明伶俐,心思精巧,依舊時時出乎預料,不過是族正院默然無為這一事,你竟然能算到這一步。”
“不過猜一猜。”
蕭歸鸞面上沒有識破局勢的得意,甚至隱隱有些委屈,悶聲道:
“老祖向來低調內斂,從來沒有這樣高調,無非要震懾誰罷了,可哪種震懾能比得上老祖本身呢?”
“你我夫妻八載,曦治都七歲了,還能瞞得過我麼?”
“非也。”
李淵蛟有些尷尬地搖搖頭,旋即正色,答道:
“此事實在太過緊要,多一人知曉便多一份危險……”
蕭歸鸞輕輕點頭,神情有些凝重,低聲道:
“到了哪種地步了?”
李淵蛟頓了頓,以法力傳音道:
“五臟俱碎,恐怕沒有幾年了。”
“什麼!”
蕭歸鸞原想不過是修為不得寸進,壽元大減,不曾想嚴重到這種地步,有些惶恐地搖了搖頭,答道:
“是了…摩訶轉世…這樣的對手怎麼能輕易斬殺…”
旋即猛地抬頭,丹鳳眼中滿是後怕,答道:
“絕不能讓蕭歸圖曉得這事情!”
她抓住李淵蛟的手,丹鳳眼中精光爍爍,沉聲道:
“我這哥哥目光長遠,雄心勃勃,在家中得了眾脈支援,在對待咱家一事上向來曖昧不清,真人長年不知行蹤,曾囑咐家中事務一併交由他處理,若是要他曉得了這事,絕對要動手腳!”
“我在家中讀過族史,我家起勢時大多用的這種手段,將黎夏郡的世家一一吞併……”
蕭歸鸞神色有些不安,這些記載之中外嫁之女以及子嗣的下場沒有一個是好的,怎麼能叫她不驚恐。
“他怎麼能?!”
李淵蛟先是駭然一驚,仔細一盤算,自家的種種倚仗在蕭家面前要麼就是紙一般的謊言,要麼就是蕭家本身。
蕭家與李家的利益關係無非是望月湖上的利益交換,以及蕭初庭對李通崖個人的看重,宗族之間一向不能靠那脆弱的香火之情維持關係,人死緣盡的禍亂每天都在發生……
李淵蛟在心中一盤算,赫然發現蕭家不但是李家靠山,也是李家身旁的臥虎,當下喃喃道:
“是了,蕭家雖然脫離青池,不能明目張膽地進犯,影響與暗暗附庸也是能的……”
蕭歸鸞緩緩點頭,低聲道:
“我在蕭家之時,也聽聞一事:我家本有附庸鬱家之意,只是鬱慕仙背景太硬,加之青池宗不願見到這樣的場景,只好作罷……”
李淵蛟聽了這訊息,暗暗慶幸,哭笑不得,答道:
“原來如此,那我家還要謝謝鬱慕仙,否則早上幾十年蕭家把鬱家暗自附庸,哪裡還有我傢什麼事!”
蕭歸鸞只將茶水為他傾滿,心中有了計較,答道:
“夫君且放心,我不過問個明白,蕭家這邊我來應付,除非是我那哥哥親至,否則絕對出不了問題。”
“好!”
李淵蛟笑盈盈地應了一句,思量幾息,低聲道:
“家中的傳言也差不多了,我且吩咐淵平,將這事情先壓下來。”
“嗯。”
夫妻對視一眼,相視一笑,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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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涇鎮。
李淵平將桌面上的大小匣子一一數清,硃筆在布帛上圈點好,卻聽門外一陣喧鬧,竇邑急急忙忙地上來,低聲道:
“公子,任夫人到了。”
李淵平頓時眼前一亮,匆匆放下筆,院外走進來一個少女,手中牽著一歲多的娃娃,看上去虎頭虎腦,機靈可愛。
“明兒——”
李淵平蒼白的臉色難得滿是笑意,看著夫人牽過來的孩子,忍不住哈哈一笑,急匆匆地將孩子抱起來,逗得李曦明格格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