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護獨剋制住心中的惶恐,腦海之中空白了一瞬,權衡了利弊,立刻拱手,朗聲道:
“護獨見過將軍!”
袁護獨只怕李玄鋒不聲不響殺了他離去,這一聲頓時將院中的聲音全都蓋下來,飲酒的停了杯,賀喜的閉了嘴,眾人的目光紛紛注視過來,愣愣地看向臺上,交頭接耳起來:
“這是何人……可是前來賀喜?竟然能得袁護獨這樣恭敬相待?”
“是築基修士!”
“恐怕來者不善……”
眾人的目光投過來,李玄鋒只抱手立著,兩眼慢慢有了厲色,腰背挺拔,寬厚的肩膀將袁護獨面前的光擋得死死,他聲音低沉,語氣平穩:
“當不起袁家主一句將軍,老夫不過是在南疆任職,聽聞家裡孩子受了委屈,便來問一問袁家主。”
他這話聲音不大,可院中早就落針可聞,眾修士耳聰目明,聽得清清楚楚,更是面面相覷,全都低下頭去,各懷心思,冷笑者有之、驚駭者有之、為兩家擔憂者有之、更多是幸災樂禍──都冷眼看著。
‘原來是李家人!’
‘聽他這意思…是另有隱情…’
李玄鋒如今的名頭響亮,一是殺妖殺人累積出來,再就是洞天之中、海外遇見的七門嫡系口口相傳。
雖然他很少在海內出手,故而大部分人不識得他的面貌和他的穿著,可他這話一說,提到南疆,又是將軍,眾人無不認出這位李將軍來了,齊齊在心頭暗道:
“是【金庚罡弦】李玄鋒……南疆那把神弓!”
袁甫堯先白了臉,默默退進人群中,他也早聽說兩家的事情傳成了退婚,可袁甫堯哪有什麼辦法,袁護獨一再安慰他無須擔憂,現在看著上首那黑金甲衣的老人,只覺得越發看不懂了。
袁護獨額頭見汗,此刻性命攸關,他是說不出狠話了,可若是服軟,那就是得罪李家後再同時得罪遲家,一場好戲做了空,只能長長出氣,閉口不言。
李玄鋒見他閉口不言,輕聲道:
“貴族虛造聲勢,憑空羞辱我家,兩家昔年舊情,我兄長不欲多起爭執,讓先輩面上無光,可我卻沒有那樣胸襟,此事不能這樣罷了。”
袁護獨勉強與他對視,從那老將的眼神中見了厲色,目光凌厲,滿是警告之色,憤怒之色卻不多,彷彿在說:
‘好,你要給遲家看立場,我便讓他看個夠!’
袁護獨明白事情不能善了,只緩緩嘆氣,腦海之中回想起兄長袁護遠的警告,答道:
“將軍意欲如何?”
李玄鋒在腰上的黑金獸首上輕輕一抹,手上已經多了把大弓,看得袁護獨眼皮微跳,臺下的人紛紛縮了脖子,齊齊後退一步。
無他,這長弓實在太過猙獰。
金弓長約八尺,角長足足三尺有餘,呈現出金紅二色,通體流光,上頭的金氣和血氣彷彿要衝天而起,看起來就是殺人殺妖無數的兇器。
下面的眾修緩緩退開,這才體會到袁護獨滿面汗水下的驚惶,聽聞名聲總是不如親眼一睹,眼看築基將要打起來,已經有人拱手告辭,更多人還是拗不過心中的好奇,默默看著。
宋家家主不過練氣後期修為,心驚膽戰地挪開步子遠離,李玄鋒只看著袁護獨,沙啞著道:
“我給家主兩條路。”
他將長弓緩緩放平,腰間的箭囊發出鏗鏘聲:
“我明白家主謹慎,外出有修士護送,大可試試藏在山間的一人一妖,兩位築基修士合力能不能保住家主。”
“只是這玄箭即出,定然是要見血的。”
袁護獨不曾想李玄鋒早將他的安排看得清清楚楚,暗自生怯,院中的金鐵之器開始顫抖跳躍,李玄鋒看著他汗流浹背,繼續道:
“第二,看在貴族與我季父的交情上,我給家主二十息時間,只接我一箭,此箭過後,兩家恩辱相抵,就此罷休!”
袁護獨頓時暗暗出了口氣,明白李玄鋒到底是放了自己一命,這一箭多半是做給遲家看,心道:
“你李玄鋒再如何了得,一箭之威難道就如何了?”
可他再如何明白對方底線,也不敢真的出言挑釁,當下只拱手答道:
“還請將軍出箭。”
見李玄鋒點頭,袁護獨毫不客氣地駕風而起,袖中兩枚符籙飛速燃燒,如同孛星般飛速遠去,身上兩枚護盾閃閃發光,顯得很是牢靠。
李玄鋒也隨著他的動作拉弓搭箭,一枚金紅色的靈箭從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