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無望的聲音悠悠地傳來:“紅幫主、紅幫主!”
紅思雪這才從恍惚中回過神來,顫聲道:“彭兄。”
彭無望大喝道:“紅幫主,你先帶左大哥走,在下擋他們一刻,隨後就來。”
紅思雪斷然道:“彭兄,你我同生共死,我絕不先走。”
彭無望傲然一笑:“紅幫主請放心,這幫烏合之眾哪裡放在我的眼裡,你先帶我左大哥走,他的傷不能再拖了。”
紅思雪看著彭無望挺立如山的身影,心中不由得對他充滿了信心──如此英雄,豈會死於宵小手中!
“彭兄小心,左大哥由我帶走,紅思雪在此立誓,誓要救回左大哥性命。”言罷,紅思雪抓起左連山的腰帶,一縱身,飛落樹下,幾個縱躍,就不見了蹤影。
“還不追!”一個紫衣漢忙說,立刻就有數十名朴刀手要展動身形。
彭無望突然大喝一聲:“你敢!”
這一聲大喝,聲如銅鐘大呂,響亮異常,那個手舞鴛鴦跨虎籃的大漢措手不及,被他當頭一喝,只感到天旋地轉,口鼻發熱,慘叫一聲,昏死在地。這就是彭無望賴以屢破強敵的獅子吼。
這漂亮之極的一手立刻震懾全場,所有人噤若寒蟬,不敢越雷池一步。
看著這些所謂的高手驚懼的目光,彭無望心裡一陣苦笑。他強自撐著身子,平舉著威震敵膽的秋水長刀,和在場的數十名高手對峙著。
沒有人上前進攻,因為沒有人再有這個膽量和勇氣,也因為所有人都對彭無望產生了一種莫名的敬意。
良久,良久,忽然,彭無望仰天大笑了起來,笑聲嘶啞而滄桑,讓人感到莫名其妙。彭無望忽然沉重地跪在地上,右手握著長刀杵著地面,張口狂噴出一口鮮血。他仍然在笑著,笑得渾身發顫,笑得他不得不用手摀住肚子,似乎完全停不下來。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知道他在笑什麼,剛才,他力擒于姓漢子的時候,已經被他的飛腿所傷,經脈受到嚴重的傷害。而他仍然強壓下傷勢,力殺拓跋君。拓跋君是突厥的一流好手,要想在照面間殺他,絕不容易。
彭無望在這一戰中已經消耗了本來用來保命護體的真氣。使出絕世刀法,連傷二十多人,已經是超額的損耗。接著,他將拓跋君的身子擲向刀陣,再從刀陣中將紅思雪的身子擲向巨柳樹,這兩擲又耗用了大量真元。然後,他用獅子吼叫昏了使跨虎籃的漢子,用盡了最後的一點真氣。
現在,他已經到了油盡燈枯邊緣。任何人只要輕輕一拳,他都抵受不了。而在場的高手因為摸不清真相,竟然傻傻的和他對峙了長達兩炷香之久,難怪他要笑出來了。
在場的眾人都有一種哭笑不得的感覺,既氣憤彭無望將他們活生生唬住,還對此橫加嘲笑,又感到自己剛才的樣子卻是可笑。同時心底不禁由衷地敬佩這名相貌平凡的少年大義凜然的豪氣、視死如歸的膽色。
“你們還不去殺了他!”那個陰惻惻的聲音再次傳來。語氣中透露著無窮無盡的仇恨,彷彿和彭無望有著解不開的深仇。
沒有人動手,李堂主和朱堂主也沒有發出任何命令。每一個人都不忍心就這樣下手誅殺一個有著如此豪情氣魄的英雄人物,哪怕是敵人。
“哼,好!”突然,一個渾身黑衣的身影宛如黑色的閃電,從樹影間飛射而出,手中寒光迫人的利劍疾刺向彭無望的左心。
此人正是負責為夏壇訓練流水刀陣的青鳳堂長老一線追魂寧射月。劍法之快,當世少有人及,曾經一劍刺殺天山派顧天涯座下七大弟子中的五人。
這五人的劍法得自顧天涯真傳,在江湖上聲名顯赫,武功絕頂。然而在一線追魂的劍下,根本連拔劍的機會都沒有,可見寧射月的出手是多麼可怕。
青鳳堂四大元老,踏月追魂差博與一線追魂寧射月乃是至交,人稱青鳳雙煞,一同闖蕩江湖十餘年,情誼深厚。差博死在彭無望脫手刀下,寧射月自然對他恨之入骨。
彭無望被寧射月手中寒光閃耀的長劍映花了眼睛,渾身被刺骨的殺氣團團籠罩,完全無法閃避。
他仰天長嘆一聲,看了看蕩蕩煙雲的洞庭湖,心中暗忖:“我彭無望就是死在這八百里洞庭之內,也算死得其所。”
冰寒的感覺從他的左胸透入,彭無望感到身上的血肉都要被寧射月劍上的寒冷凝固了。他看到寧射月慘白色的瘦長臉龐和細如柳葉、閃爍著殘忍無比兇光的眼睛。
寧射月的嘴唇極薄,緊緊地抿著,嘴角在奇異地顫動,似乎非常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