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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江湖中的元老平時根本不願意輕易表露行蹤,更加厭煩人群密集之地。江湖弟子如果能夠見到他們中任何一人,已經是天大的福分,更何況一下子遇上這麼多人。
嵩山派掌門剪水鞭謝滿庭、泰山派長老泰山雲隱盧麟、河南名宿鐵筆丹心左建德,赫然就在其中,但是相比於在座的無數耋耄老者,他們只能算是後輩末流。
少林寺諸位高僧中到場的有提棍金剛無量大師、少林主持方丈無塵大師、羅漢堂首座無畏僧、達摩院主事無痕大師、戒律院主事無念大師和般若堂首座無憂大師。
六大世家碩果僅存的兩位當家梅自在、孟寒樹會同本家族的幾位無法輕易請動的前輩族老也匆匆到場。
這些武林中德高望重的前輩高人,之所以拋下尊貴的身份,放棄不問世事的原則,撂下繁雜重大的派務,紛紛雲集於此,只為了一個名字,一個曾經讓世人爭相讚頌的名字──九州不二段存厚,昔年慷慨豪邁,萬人敬仰的天下第一俠。
幾十年前,幾乎每一個江湖兒女都曾經對他悠然神往。提到九州不二的名號,激昂少年便想要高歌,風流秀士便想要飲酒,白髮老者便想要捻鬚微笑,巾幗女子便想要悠然長嘆,嘆自己無緣遇上如此英雄了得的男兒漢。
歲月如流,如今的段存厚,只剩下不到五尺的一節殘軀,還有一身幾乎無法醫治的重傷。天魔紫崑崙的七煞掌毒早已經侵入了他的五臟六腑,震傷了他的奇經八脈,他渾身的經脈宛如懸掛著千斤鐵球的棉線,隨時隨刻都有崩斷的危險。
如今段存厚的性命,完全靠這些聚集此間的武林前輩用自己精純的內功吊著。
這一天,陰雲密佈,關中劍派主廳之內,坐滿了愁眉不展的各路名家高手。
本來鶴髮童顏,紅光滿面的歐陽夕照,此時面色蠟黃、嘴唇慘白、雙目無神,需要依靠棗木柺杖支撐身體。雖然如此,他還是強打精神,招呼滿廳的武林人士。
泰山雲隱盧麟看在眼裡,心中難受,道:“歐陽大哥,你為了給段大俠療傷,已經連續輸了三天三夜的真氣,如今還如此操勞,便是鐵打的人也吃不消。你歇一下吧!”
歐陽夕照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道:“比起段大俠所受的苦,這一點操勞又算什麼。我只恨不能請盡天下所有的內功高手來為段大俠吊命。”
他們兩人的這番對話,引起了在座所有人的一陣唏噓,一時之間人人面色慘淡。這時候,無塵大師在兩個關中弟子的攙扶下,顫巍巍地走進大廳。
見到這個情形,歐陽夕照立刻迎了上去,急切地問:“方丈大師,段大俠的傷勢可有起色?”
“阿彌陀佛!”無塵大師口宣佛號,臉顯慈悲之色:“段大俠傷連經脈,中毒太深,我也只能憑藉真氣刺激他體內生機,保住他性命於一時半刻。如果不能去除糾纏在肺腑中的七種劇毒,他的性命恐會不保。”說到此處,忍不住狂噴出一口鮮血。
“大師!”所有人都關切地圍攏了過來。
無塵大師擦去嘴角的血跡,一擺手道:“無妨。憑我的功力,只能支援這四天四夜,不知哪位施主願意接替老衲?”
“我來!”無畏僧猛的站了起來,一甩下襬,就要走進房去。
“慢著!”無量大師緩緩站起身,道:“師弟,你的真氣太過剛勁霸道,恐怕無益有害,還是我來吧!”
“師兄!”無畏僧急道:“你已經連續輸了五天真氣,再這樣下去,鐵人也吃不消。”
“還是我們來吧!”幾位六大世家的宿老紛紛站起身。
歐陽夕照攔住他們,面帶難色地說:“一個月來,我們所有人都已經為段大俠輸過真氣,現在每個人都元氣未復,再這樣下去,段大俠治不好不說,這裡恐怕要多添幾個床位。”
就在這時,一個清朗俊逸的聲音悠然傳來:“我來,如何?”
所有人都朝著大廳門口望去。
這個時候,天地間忽然颳起一陣清爽乾燥的大風,將滿天的烏黑雲朵一掃而空。北國春天晌午的清冽陽光照入廳來,照得來人渾身的金甲熠熠生輝。
“參見衛國公!”所有人都被來人的身份震驚了,紛紛目含崇敬地躬身施禮。
原來,這個突如其來的高人,正是大唐國戰功彪炳的常勝將軍──衛國公李靖。
“我從邊疆剛一回來便聽到了段師兄的訊息,他還好嗎?”李靖一把拉住歐陽夕照的手,急切地問。
歐陽夕照長嘆一聲,難過地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