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閨女臨走之際,彼此間還約定好了,這段時日都不再回孃家了,這事兒不論真假,都太丟臉了,她們可丟不起那個人。
老張家,祥子娘坐在那裡碎碎罵著三個閨女沒良心,罵完了閨女們,又開始罵大兒子大媳婦。
“閨女沒用,兒子也沒用,老大跟著媳婦一塊兒住到老丈人家去了,這是要去做上門女婿啊,我的命咋這麼苦,養了一幫白眼狼,討債鬼,這日子沒法過了”
婆娘哭得呼天搶地,淚水成了長河快要把這低矮的泥土坯屋子給淹了。
張癩子也是沉默的抽著旱菸,一籌莫展。
半響之後,張癩子道:“實在沒轍,你就回你自己孃家去住幾日吧,避避風頭。”
祥子孃的哭聲戛然而止,“自個閨女都靠不住,你覺著我孃家哥嫂還能指望?別扯了!”
張癩子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疙瘩,頭上的每一塊坑坑窪窪的癩子彷彿都透出焦慮。
“實在不成,就讓祥子去外面找點事兒做,離開村子一陣吧!”張癩子又道。
婦人愣了下,“祥子打小就沒離開過我的身邊,讓他去外面,我不放心。”
張癩子把手裡的旱菸杆子摔到地上,旱菸杆子斷成兩截。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你到底要整哪樣?自古慈母多敗兒,他做那些畜生的事兒就是你給慣的,到了這會子還死不知悔改,是想要做出更出格的事情來,沒有挽回的餘地不?”
張癩子一通吼,直接把婦人給吼傻眼了。
“你說咋樣就咋樣吧!”
她喃喃道,俯身撿起地上的旱菸杆子,放到桌上,又小心翼翼看了張癩子一眼,轉身出了屋子。
“你爹這趟去望海縣城找咱家一個遠方親戚,讓他給你在縣城找份差事做,多則日,少則一兩日,等他給你安排妥當了就回來接你。”
祥子娘來到張祥子屋裡,跟他道。
“村裡人亂嚼舌根子,往咱家潑髒水,咱又有不能辯解的苦衷,娘苦悶,娘曉得你比娘更苦悶。”
“兒啊,你到了縣城後可要好生照看自個,等風頭過了,我就給你捎信,讓你回來”
張祥子僵坐在凳子上,下巴上冒出一圈胡茬子,眼睛裡都是血絲,眼睛下方一圈陰影,臉色很憔悴。
比起他的憔悴,憤怒和不甘讓他覺得自己胸口又悶又漲。
“娘,就這麼像縮頭烏龜似的躲去縣城,終究不是個事兒,除非我永遠不回來,不踏這長坪村一步路。但凡我回來,那些髒水就會捲土重來,躲,是永遠躲不掉的,就算躲掉,我也不甘心!”
張祥子雙拳捏得嘎吱響,從牙齒縫隙間一字一句咬出這句話。
祥子娘目光直直看著祥子:“兒子,娘曉得你委屈,也不甘心,可、可咱又能咋辦呢?人家三伯是里正,家裡親戚都是當官的”
張祥子抬起一雙紅通通的眼睛看著他娘,“娘,我們用不著雞蛋碰石頭,他們不是讓流言淹了咱麼,咱也行啊,讓他們有口難辯,也讓楊華忠那個里正壓根就沒機會動用他的權力!”
祥子娘一臉緊張,來到張祥子跟前壓低聲道:“祥子,你想幹嘛?你爹臨走前叮囑了,你可別亂來啊”
張祥子卻詭詭一笑,“娘放心吧,吃了那麼大一個虧,我不會再犯傻了,沒有完全把握,我也不會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