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罷,那雙豔光流燁的鳳眸,直勾勾地盯著蘇菜菜,似笑非笑。
“若是、若是蘇兒又逃,師父再抓回來便是。”蘇菜菜不敢看宮玖那雙妖媚迷人的眼睛,只垂著腦袋盯著自己的腳尖,她頭皮發麻道,“莫非師父是對自己沒信心,認為自己抓不到蘇兒?”
宮玖掩唇輕笑:“呵,為師倒是不知道,蘇兒竟然喜歡玩這貓捉老鼠的遊戲。”
蘇菜菜嚥了咽口水,緊張道:“那師父到底願不願意陪蘇兒玩?”
“為師自然是奉陪到底。”宮玖嬌笑道,“小傢伙,激將法倒是學得不錯,不過你的如意算盤倒是打錯了方向,這次,為師陪你一道下山。”滿意地看到蘇菜菜露出灰敗且痛不欲生的表情,宮玖紅唇微勾,笑眼盈盈道,“為師身上這身行頭也穿得夠久了,這張美人臉在鏡子裡看了十幾二十年,再美再豔也會徒生厭倦,所以,是時候去山下拾掇些新鮮的美人囊來了。”
蘇菜菜一愣,臉色發白,身體抖得如同風中殘葉,悽卷飄零。
……所、所以是偷雞不成蝕把米的意思麼。
美人囊什麼的,千萬不要再把主意打到她的身上吶親師父。
蘇菜菜痛哭流涕。
宮玖笑眯眯得看著她,鳳眸彎成新月。
花容秀好,春光明媚風暖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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業城,又名皇都,天子腳下盛世繁歌,乃六朝古都,歷史悠長,車水馬龍。業城修主幹道天安長街,長街兩旁瓊樓玉宇林立,宮闕桂閣,碧河石橋相輝承影,像是一幅連綿不絕的江南繪卷。又有街市酒肆,茶坊公廨,行人摩肩擦踵川流不息,熱鬧非凡。
天安長街盡頭,連線著皇宮與鬧市的一大片平原空地上,正蔚然聳立著一座尚未修建完成的樓宇,與碧河橋畔的笙歌肆意不同,此處勞苦困頓,更像是一座金碧輝煌的人間地獄。
樓宇其大三里,高千尺,乃是業城最高佔地最光的建築物。
玉石砌成的石階上,衣衫襤褸骨瘦如柴的苦工們正大汗淋漓地揹著石頭,一步一步往上爬,他們的草鞋早已磨破,腳趾頭蹭出了血,卻依舊不敢稍作歇息。
“給老子快點搬,做不完今天這些,就別想吃晚飯,聽到了沒有!”鎮守在城牆上方的監工將軍滿臉橫肉,手中的牛皮鞭甩得“唰唰”作響,“說你呢,那個瘦子,不許給老子偷懶。”說完又是兩鞭抽了過去,呸了一聲,罵道,“真是賤骨頭,不抽不行,墨族也不過是這種貨色……”
原本被皮鞭抽得身子都站不起來的瘦子,聞言身子一震,猛地爬了起來,眼中怒火直冒,手中握著一個尖銳的石器就想往前衝殺了那滿臉橫肉辱罵墨族的監工將軍。
握著石器的右手突然被一隻沉穩有力的大掌握住。
瘦子正準備破口大罵,卻看到大掌的主人正是一個白髮蒼蒼但眉目慈善的七旬老人。
“年輕人,切不可因為一時衝動丟了性命吶……”老人慈祥地笑著,“一切皆有法,懲善揚惡,我墨家信神明鬼,先祖常道‘雖有深溪博林、幽澗無人之所,施行不可以不董,見有鬼神視之。’所以,神明會看著你為善,也會看著他們作惡,一切自有天命。”
瘦子動容,將手中的石器收入身後揹著的竹簍中,謙恭道:“墨長老說得對,是子寧大意了。”
老人笑著拍了拍瘦子的背:“總有一天,神明會帶領我墨族離開這個地方。”
瘦子有些茫然,但最終堅定了眼眸:“神明會拯救我墨族。”
“你們兩個,又給老子偷懶!趕緊往上搬!聽到了沒有!真是賤骨頭!”監工將軍揮起鞭子,猛地抽向老人,破竹凌風,老人疼得哎喲哎喲直叫,嘴裡連連求饒道:“將軍饒命將軍饒命!小人這一身老骨頭怕是熬不住將軍這頓打啊……”瘦子擋在老人前頭,將他死死護在身後,那唰唰作響的皮鞭抽在人身上火辣辣地疼,瘦子疼得直吸氣,咬緊了牙根,喉頭含有血氣逸出。
再一次遲疑了。
神明……這世上真的有神明嗎?
若是有,又為何會讓他忠誠的信徒墨族蒙受如此大難?
“啊——”
卻聽得一聲慘叫,一個人影倏地從上方跌落下來,撞到地上,揚起厚厚的塵土,口吐鮮血而亡,而蓬萊樓下裝石進簍的工人們似乎是司空見慣,神色麻木地繼續搬運著,沒有半點動容。
政遠帝下令修建蓬萊樓,興師動眾,集各地名工巧匠,死傷無數。機械手工建造大家墨族首當其衝,每天都有人在修建的過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