己愛的這鏡子
裡虛幻的人影,還是有血有肉的。
鏡子裡的人和她已結成一體,真真幻幻,連她自己都分不清了。
“嗆”一聲,鏡子裡的人被擊碎,鏡子外的石觀音也像受了重重一擊,整個人都怔
了怔。
高手相爭,怎容得她發怔。
這一剎那間,楚留香已閃電般,點了她的五處穴道。
無敵的石觀音,竟倒了下去。
但她甚至在已倒下去後,還無法相信這會是真的,她簡直無法相信楚留香能將她擊
倒。
她吃驚的瞧看楚留香,目光中仍充滿懷疑。
楚留香卻閉看眼長長呼吸了幾口氣,才勉強將一顆發狂跳動的心平靜下來,他想擦
擦臉上的汗,但衣服和手也都已溼透。
石觀音瞪看眼,嗄聲道:“你……你打倒了我?”
楚留香終於一笑,道:“不錯,我擊敗了你,我常常都能擊敗一些武功比我高強的
人,這有時連我自己都無法相信。”
石觀音目中露出痛苦之色,像是想說什麼,但嘴動了好幾次,卻連一個字也沒有說
出來。
楚留香長嘆道:“你殺死我最好的朋友,我實在很想殺了你,但我卻不能這樣做,
現在我只有將你……”
他聲音忽然頓住,全身汗毛卻為之悚慄。
就在這頃刻間,石觀音美麗的胴體已奇蹟般乾癟了下去,她身上的血肉,像是已忽
然被抽動。
這世上最美麗的肉體,竟在片刻間就變成了一副枯骨——沒有人能殺死石觀音,她
自己殺死了自己。
口口天色漸漸有了曙光,但大地卻更寒冷。
口楚留香心裡只覺得說不出的悲痛,說不出的蕭索。
他不停地在問看自己:“我勝了嗎?我真的勝了麼?”
美人和枯骨之間的距離,相隔也不過只有一線而已,勝和敗之間,又怎能差了多少
呢?他縱然擊倒了無敵的石觀音,縱然得到了蘇蓉蓉她們的平安訊息,但卻失去了胡鐵
化和姬冰雁,這遺憾又有什麼能彌補呢?這遺憾永遠也無法彌補的。
楚留香幾乎已忘了自己什麼時候曾經流過淚,現在眼淚卻已沾溼了衣袖,但他卻一
定要擦乾眼淚,一定要活下去。
活下去,不但是一個人的權利,也是一個人的責任,沒有人有權殺死別人,也沒有
人有權殺死自己。
楚留香挺起胸膛,大步前行,前面有個山坳,無花已被他點住了穴道,藏在那山坳
裡,無論如何,他也要將無花帶回中原,接受法律的制裁,這也是他的責任,殺人者
死,這規律誰也不能逃。
但誰也無法將無花帶走了,一枝長箭,已貫穿了他的咽喉,鮮血淋漓的胸膛上,有
一張慘碧的紙條:“楚香帥不願殺人,畫眉鳥一定代勞。”
楚留香又怔住了,這書眉鳥究竟是什麼人?他這麼樣做是善意?還是惡意?他究竟
有什麼目的?就在這時,風聲驟響,一根箭破空飛來。
楚留香偏過身子,用兩根手指夾住了箭翎,只見這支箭的箭(金族)竟已被折斷,
射箭的人顯然並不想要楚留香的命。
但箭翎上卻系看根碧綠的長線,長得瞧不見盡頭,那神秘的畫眉鳥莫非就在這長線
的另一端等看楚留香麼?無論這可怕的人是在玩什麼花樣,楚國香卻決定去看個明白,
他並沒有思索考慮,身形已沿看長線飛掠而去。
長線的另一端,果然有人在等看楚留香,不只一個人,而是四個人,他們瞧見楚留
香,就一齊跳了起來。
楚留香瞧見他們,卻吃驚得說不出話來。
這匹人竟是龜茲王父女和胡鐵花、姬冰雁,這難道是做夢麼?但胡鐵花已捏住了他
的肩膀,捏得痛的要命。
楚留香苦笑道:“這不是做夢,做夢的人不會感覺疼的,但這若不是做夢,死人又
怎麼會復活呢?”
胡鐵花大笑道:“最近陰司地獄已經客滿了,閻王爺沒法子,只好將我們四個孤魂
野鬼又趕了回來。”
楚留香笑道:“這就難怪最近死而復活的人特別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