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赫夫人兩頭為難。儘管她心疼兒子,但在這件事上卻毫不動搖地站在丈夫一邊,因為畢竟關係到葉赫家族後繼有人的大事。她本想讓榮慶討個妾,先生個兒子再說,沒想到兒子根本不考慮,不等她說完便斷然反對,任她說破了嘴也沒結果。
榮慶在屋裡睡了一整天,第二天一大早便出了門,想去找他二舅,讓他幫著勸勸父母,同時,想透過二舅把他調回京城,他遠在承德,家裡人瞞著他退了婚,他還矇在鼓裡,因此一定要想辦法回京城。另外他擔心吟兒在宮中知道了這件事,不知其中詳情,以為他同意退親,所以一定要想辦法給她遞個口信。否則,她知道了(說不準她們家人已經告訴她了),心裡恨死他不說,萬一她一時想不通,惹出意料不到的禍事,再後悔就來不及了。
沒想今兒去二舅家的半路上,他撞上瑞王府的迎親隊伍,竟然鬼使神差地與吟兒立面相逢。
要在過去,他肯定不會放過這個機會,無論如何也要跟她打招呼,哪怕別的都不說,也得告訴她退親的事是他爸乾的,跟他無關。他可以掏出心來讓她看,除了她,這世上任何女人他都不會娶。他一定等她,無論她在宮中呆多久,他都會等。在那亂哄哄的場面上,他也許能混水摸魚,趁亂給她遞幾句話,但他沒有這麼做,他不敢,怕連累吟兒。
軍營中短短几個月的生活,令他懂得軍法的威嚴。軍營中,他吃了不少苦頭,學到不少教訓,從元六那兒,還有一些老禁軍嘴裡,他聽說皇宮遠比起軍中更森嚴,萬一出了差錯,哪怕是極小的差錯,都可能掉腦袋啊。
榮慶離開街口,站在衚衕邊,眼瞅著瑞上府的迎親隊伍遠遠消失在一處丁字路口,這才轉身向二舅家走去。剛走沒幾步,聽見街邊的人議論,說瑞王好大的派,兒子結婚娶的是皇宮中的宮女,西大後慈禧親自賜的婚。他猛然拍著腦門,張大嘴巴愣愣地站在那兒,這才想起剛才見到吟兒坐在花轎裡,打扮得花枝招展,難道太后將她賜給瑞王府,否則她怎麼會坐在花轎裡?
想到這兒,他心裡猛地一沉,雙腿一軟,身體靠著牆面滑落在地下,雙手抱著腦袋,兩眼瞪著遠處的丁字路口發呆,對!準是這麼回事,家裡也許知道了這事,怕他心裡難受不告訴他,所以才瞞著他退了這門親事。前後一想,吟兒肯定讓老太后賜給了瑞王府,因為這種事在宮中很平常,主子一高興,就把宮女賜給了某王爺家。他“蹭”地從地下站起,向迎親隊伍追去,一直追到瑞王府,迎親隊伍早就進了王府大院。他要進去,門衛不讓他進,他跳著腳說自己是瑞王家的救命恩人,跟對方吵起來。王府的門衛一向坐大慣了,哪把他一個小小的護軍放在眼裡,二話沒說,幾個人一擁而上,狠狠揍了他一通後將他攆走。
他不甘心地在王府四周轉悠,想打聽清楚宮女的姓名,問了許多人,沒人說清。他悻悻地離開了瑞王府,無精打采地到了二舅家。二舅正在後花園練武功,看見榮慶特別高興,問起他在承德軍中的情況,榮慶說了情況,特別告訴二舅,說他武功大有長進。
“那好呀,練幾招讓我瞧瞧。”二舅這句一下子說到他心裡,他正想讓他看看自己武功,以便讓他幫自己調回京城,要能調進宮中當禁軍那就再好不過了。於是他擺開架勢,在空地上練開了。
榮慶打了一套長拳,動作乾淨利落,最後以一個非常灑脫的仙鶴亮翅結束了整套拳路。他收起拳腳,走到恩海面前,顯然希望能得到二舅的稱讚。
“二舅!您覺得我武功有長進沒有?”
“可以說大有長進。只不過……”
“不過什麼?”榮慶緊張地問。
“榮慶!”恩海猶豫片刻,從腰下取出德國造的長柄手槍,神秘地對他說,“你見過這玩意沒有?”
榮慶取過手槍,好奇地擺弄著:“這就是人們常說的洋槍”別小瞧了這玩意兒,比起我們的刀劍槍棍之類厲害多了!“恩海從榮慶手中拿回手槍,取出子彈裝進槍膛,然後瞄準遠處的小樹林放了一槍。只聽一聲巨響,槍口冒出一縷青煙。榮慶嚇得跳起來,雙手緊緊捂著耳朵。
“我的天!比過年放的二踢腳響多了。”榮慶跟著恩海向小樹林子走去。到了那兒,只見手腕粗的樹幹被子彈攔腰打斷,上半截樹頭掉在地下,周圍落滿敗枝殘葉。
榮慶伸手摸著樹身斷處上火藥燒焦的彈痕,半天不說話,心裡暗暗吃驚。沒想這玩意兒看上去不怎麼樣,竟然這麼厲害,心想要是打在腦袋上,那不轟得稀巴爛。
“我們大清國那麼多人,武藝高強的人也不少,為什麼連個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