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又欲進諫,令晞草奏。晞條陳十餘事,因復語演道:“今朝廷所恃,惟一殿下,乃欲學匹夫耿介,輕視生命,一旦禍至,誤國政,負慈恩,豈不是兩失麼?”演唏噓道:“禍乃至此麼?”因將諫草對晞毀去。嗣復忍耐不住,再行進諫,洋使力士將演反綁,自拔刀架演頸,且叱責道:“小人何知!究竟是何人教汝?”演答道:“天下噤口,除臣外何人敢言?”洋又令左右杖演數十下,自己醉倦入寢,演乃得出。
太子殷禮士好學,頗得令名,洋常嫌殷得漢家性質,不類自己,意欲廢立。會登覽金鳳台,三臺之一。召殷隨侍,喝令手刃囚犯。殷惻然有難色,再三不肯下刃。洋用馬鞭捶殷,嚇得殷神經錯亂,竟至氣悸語吃,狀似痴迷。洋屢言太子性懦,終當傳位常山王,太子少傅魏收語楊愔道:“太子關係國本,不應動搖,至尊每言傳位常山,如果屬實,即當決行,天子怎可戲言?”彼常視國事如兒戲,難道汝尚未知嗎?愔乃將收言白洋,洋始罷議。
已而酗暴更甚,殺死膠州刺史杜弼,及尚書僕射高德政,無非為了強諫致忿,置諸死刑。尚書右僕射崔暹,屢有諫諍,洋念他故舊大臣,格外容忍。未幾暹歿,洋親往弔喪,問暹妻李氏道:“汝可思故夫麼?”李氏隨口答道:“怎得不思!”洋笑道:“汝果思暹,何不自往省視?”說至此,拔刀一揮,李氏頭落,即取擲牆外。
時已為天保十年,即陳主霸先臨歿之年。彗星出現,太史奏請除舊佈新。洋特問彭城公元韶道:“漢光武何故中興?”韶猝然答道:“為誅諸劉不盡。”不詆王莽,反啟殺心,真是該死的狗奴。洋因下令,捕戮始平公元世哲等二十五家,拘禁元韶等十九家。韶幽住地牢,數日不得一餐,甚至衣袖�盡,活活餓死。應該如此,但未知伊妻高氏果從死否?洋索性盡誅諸元,男子無論少長,一律斬首,共殺三千人,棄屍漳水。水中魚吃食屍骸,百姓取魚剖腹,得人爪甲,遂相戒不食,好幾月不往網魚。魚卻得多活數月。惟常山王妃父元蠻,本支近族,得儲存數家。自經這次慘戮,洋乃惡貫滿盈,即成暴疾,喉間似有物哽住,不能下食。好容易拖延兩三日,自知不能久存,乃召李後及常山王演至榻前,諄囑後事。小子有詩嘆道:
夏桀商辛並暴君,如斯淫虐尚無聞;
榻前一訣安然逝,亂世似無善惡分。
欲知洋所說何事,俟至下回續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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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琳事梁,似不可謂為非忠,梁元帝陷死江陵,琳赴援不及,縞素舉哀,復因陳主篡梁,傳檄東討。侯安都謂師出無名,果遭敗歿,師直為壯曲為老,誠哉是言也。然忽降齊,忽降魏,主持不定,未免多私。既已奉莊為主,又聽從陳使謝哲,願還湘州,大忠者固如是乎!江右之亂,出援無功,天已未免厭琳矣。陳霸先病歿之年,齊高洋亦即病死。齊陳相較,高洋之惡,遠過霸先。但霸先以篡弒得國,敢犯大不韙之名,雖有小善,殊不足道。高洋之惡,古今罕有,浚與渙皆遭慘斃,獨演再三進諫,瀕死者數矣,而卒得不死,豈其後應登帝籙,乃幸邀天助耶!然洋惡如此,而尚得令終,翹首天閽,幾令人無從索解雲。
第七十回 戮勳戚皇叔篡位 溺懿親悍將逞謀
卻說高洋病劇,召李後至榻前,握手與語道:“人生必有死,死何足惜!但恐嗣子尚幼,未能保全君位呢!”繼復召演入語道:“汝欲奪位,亦只好聽汝;但慎勿殺我嗣子!”汝殺人子多矣,還想保全己子耶?演驚謝而出。嗣復召入尚書令楊愔,大將軍平秦王高歸彥,侍中燕子獻,黃門侍郎鄭頤等,均令夾輔太子,言訖即逝,年三十一歲。當下棺殮發喪,群臣雖然號哭,統是有聲無淚,惟楊愔涕泗滂沱。想是蒙賜太原公主的恩情。常山王演居禁中護喪,婁太后欲立演為主,偏楊愔等不肯依議,乃奉太子殷即位,尊皇太后婁氏為太皇太后,皇后李氏為皇太后,進常山王演為太傅,長廣王湛為司徒,平陽王淹高歡第四子。為司空,高陽王晞為尚書左僕射,河間王孝琬高澄第三子。為司州牧,異姓官員,自咸陽王斛律金以下,俱進秩有差。所有從前營造諸工,一切停罷。追諡父洋為文宣皇帝,廟號顯祖,奉葬武寧陵。越年改元乾明。高陽王晞素以便佞得寵,執杖撻諸王,太皇太后婁氏,引為深恨。大約演受杖時,曾由湜下手。湜導引文宣梓宮,嘗自吹笛,又擊胡鼓為樂,婁氏責他居喪不哀,杖至百餘,打得皮開肉爛,舁回私第,未幾竟死。演奉喪畢事,就居東館,取決朝政。楊愔等以演、湛二王,位居親近,恐不利嗣君,遂密白李太后,使演歸第,自是詔敕,多不關白。中山太守楊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