閒言少敘,書歸正傳。
詩曰:佛門清淨理當然,念念慈悲結善緣。
不守禪規尋苦惱,焉能得道上西天。
且說三俠離了村口,走了三里多路,天氣不好。恰巧路北有個廟宇,行至山門,前去叩打。不多一時,裡面有人把插管一拉,門分左右,出來了兩個和尚。和尚打稽首道:“阿彌陀佛,施主有什麼事情?”北俠說:“天氣不好,我們今天在廟中借宿一夜,明天早走,多備香燈祝敬。”那和尚道:“請進。”把山門關上,同著三位進來,一直的奔至客堂屋中,落坐獻茶。又來了一個和尚,咳嗽了一聲,念道“阿彌陀佛”,啟簾進來。三位站起身來一看,這個和尚說道:“原來是三位施主。小僧未曾遠迎,望乞恕罪。
阿彌陀佛。“北俠說:”天氣不好,欲在寶剎借宿一夜,明日早走,多備香燈祝敬。“
大和尚說:“那裡話來。廟裡工程,十方來,十方去,十方工程十方施,這全都是施主們舍的。”北俠一看這個和尚就有點詫異,看著他不是個良善之輩。晃晃蕩蕩,身高八尺有餘。香色僧袍,青緞大領,白襪青鞋。可不是個落髮的和尚,滿頭髮髻,擘開日月金箍,箍住了髮髻,原來是個陀頭和尚。面賽油粉,印堂發赤,兩道掃帚眉,一雙闊目,獅子鼻翻卷,火盆口,大耳垂輪,胸腔厚,臂膀寬,肚大腰粗。有了鬍鬚了,可是一寸多長,連鬢落腮大鬍子圈後,人給他起名兒叫羅漢髯。那位羅漢長的這樣的鬍子來?
閒言少敘。單說和尚問道:“三位施主貴姓?”三位回答了姓氏,惟獨展南俠這裡說:“吾常州府武進縣玉傑村人氏,姓展名昭,字熊飛。”和尚上下緊瞧了展南俠幾眼,然後問道:“原來是展護衛老爺。”熊飛說:“豈敢,微末的前程。”和尚說:“小僧打聽一位施主,你們三位必然知曉。姓蔣,蔣護衛。”展南俠說:“不錯,那是我們四哥。”北俠說:“那是我們盟弟。”丁二爺說:“我們全都是至契相交。”和尚說:“但不知這位施主,如今現在那裡?”北俠一翻眼皮,說道:“此人大概早晚還要到這裡來呢。”和尚哈哈哈一笑,說:“要上這裡來,可是小僧的萬幸。”北俠說:“怎麼認識蔣四哥?”和尚說:“聽別人所言,此公是文武全才,足智多謀之人。若要小僧會面之時,亦可領教領教。”北俠說:“原來如此。”問道:“未曾領教師傅的法名上下?”和尚說:“小僧名法櫻”大家一齊說:“原來是法師傅,失敬了。皆因天氣不好,進來的慌張,未曾看見是什麼廟。”和尚答道:“敝剎是清淨禪林。但不知三位施主用葷是吃素?”北俠一聽;就知道這個廟宇勢力不小,說:“師傅,這裡要是不吃酒,不茹葷,我們也不敢錯亂佛門的規矩;要是有葷的,我們就吃葷的。”和尚說:“既是這樣,我即吩咐徒弟,告訴葷廚預備上等的一桌酒席。”和尚又道:“我這東院裡還有幾位施主,我過去照應照應,少刻過來奉陪。”大家一口同音說:“請便。”和尚出去,直奔東院去了。
少刻,小和尚端過菜來,七手八腳,亂成一處。擺列妥當,小和尚說:“若要添換酒菜,施主只管言語聲。”隨即把酒斟上。這時天氣也就晚了,即刻把燈掌上,他們就出去了。北俠一看見那個小和尚出去,復又往回裡一轉身,看了他們一眼,透著有些神色不正。見他們毛毛騰騰,北俠看著有點詫異;又見杯中酒發渾,說:“二位賢弟慢飲,你們看看這酒怎麼這樣發渾?”二爺說:“多一半這是酒底子了。”北俠說:“千萬可別喝,我到外頭去看看。頭一件事,我見這個和尚長的兇惡,怕是心中不正;二則小和尚出去,又回頭一看,透著詭異;三則酒色發渾,其中必有緣故。”丁二爺還有些個不服。到底是北俠久經大敵,見事則明。展爺說:“你出去看看,我們這等著你回來一同的吃酒。”北俠出去。
這客堂是個西院,由此往北有一個小夾道;小夾道往西,單有一個院子,三間南房,一個大後窗戶。見裡頭燈光閃爍,有和尚影兒來回的亂晃,北俠也不以為然。忽聽前邊屋內簾板一響,聽見有一個醉醺醺的人說話,舌頭都短了,說:“眾位師兄們,我學著念個彌陀佛。”眾小和尚說:“快快走出去,你腥氣烘烘的,別管著我們叫師兄。”那人說:“我腥烘烘的,難道說比不過你們這一群葫蘆頭麼?”小和尚說:“我們是生葫蘆頭,你再瞧瞧,你不是葫蘆頭?你幹什麼還去幹什麼去罷,你還是去放腳去罷。”北俠聽到此處一怔,想起楊家店子來了。兩親家打架說,那王太的女兒是他表兄送往婆家去了,至今音信皆無,說可就是個趕腳的。這些和尚說他是趕腳的,別是那個姚三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