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明白,區域性戰場上的勝利,並不能挽救日軍在整個戰爭中失敗的命運。
一方面太閣大人歸西,國內政局動盪,無力再戰;另一方面聯軍三路出擊,不僅是泗川,蔚山和順天也在經受著考驗,在失去制海權、得不到本土有力支援的情況下,聯軍可以失敗無數次,但在朝鮮的日軍只要有一次失敗,就會陷入全軍覆滅的險境,這是多麼可怕的事情啊!還好就要開始撤退了,可以離開這噩夢般的陌生土地。
島津義弘想到這裡,慢慢轉過身子,面向眾人說道:“敵人的確是強大而又狡詐的,可是現在這些都不重要了,有一個訊息我一直瞞著大家,現在終於可以說啦。”
“什麼訊息?”義弘的侄子豐久、部將市來家親、伊東佑兵、入來院重嗣、高橋元種、阿多盛淳等人奇道。
“是這樣的。”島津義弘乾咳一聲,道,“太閣大人已經去逝了!”
“什麼?”眾將不由得發出一陣驚呼聲。
“那麼,我們該怎麼做呢?”島津豐久迫不及待地問道。薩摩島津一族武士對豐臣秀吉並沒有什麼好感,所以聽到這個訊息最先想到的是自己應該怎麼辦。
島津義弘威嚴地看了一眼眾人,道:“時代已經轉變了,咱們現在留在朝鮮,除了等死外沒有其他任何意義。我在10月份的時候接到德川大人的親筆信,除了告之太閣大人的死訊,還通知我,要在11月底之前率軍撤回本土。另外,駐蔚山的加藤殿和駐順天的小西殿也同時撤兵,這是五大老的集體決定,也就是說,這是命令!”
“是這樣的啊。”武士們雖然感到震驚,但不知為何,內心深處卻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或許到了這時,他們才瞭解自己真正需要的是什麼,包括此前勇敢的戰鬥,這一切,都是因為有著求生的願望。每一個人都不想死在異國他鄉。
島津義弘接著說道:“事情就這樣定下來啦。雖然敵軍再次進逼,可是這一切,對我們來說都無所謂,最重要的,是如何平安返回本土去。”
“既然這樣,就請主公下命令吧。”島津義弘使勁點了下頭。
高橋元種也上前道:“島津大人,請問我們什麼時候撤退?”
“還得通知固城和南海的守軍,這需要時間,就定在明天吧,然後前往巨濟島,與行長殿的第二軍團匯合,一起回國。”
“可以回家了,這不是做夢吧?”阿多盛淳粗聲粗氣地問著周圍的同伴。
“難道主公的話是開玩笑嗎?你這傢伙!”入來院重嗣捶了一下他的肩膀喝斥道。
“哦,我只不過想確認一下而已,說實話,真的很想家呀,我的父母和妻子一定在日夜盼望著我歸來呢!”盛淳興奮地搓著手說道。
“是這樣的,後天就要上船了,我得想想帶些什麼禮物回去給家人。”入來院重嗣也點頭附和著。
島津豐久湊上來說道:“重嗣,你乾脆帶上幾個朝鮮女人,回去送給你的妻子做侍女怎麼樣?這可是上等的禮物呀!”
“這怎麼可以,那頭母老虎一定會殺了我的!”入來院重嗣佯裝生氣地說道,眾人聽了一起哈哈大笑。見武士們高興的樣子,連島津義弘的臉上也露出了微笑。
正在這時,一名武士急匆匆跑上城頭,半跪在地稟報道:“主公,有順天來的使番求見,說有要事相商!”島津義弘內心隱隱感到一絲不安,忙吩咐道:“快請來使到天守閣等候,我馬上就回去。”
一行人來到天守閣,剛進大廳,就只見一名衣衫襤褸的漢子迎了上來,哭喊著叫了一聲:“島津大人!”然後撲通跪倒在地。
島津義弘嚇了一跳,定睛細看,才發現這人竟是內藤如安,不由地詫異道:“內藤,快起來,你怎麼會來這裡?”有左右侍從將內藤如安攙扶起來,他一邊起身一邊顫聲道:“島津大人,順天被敵軍圍困,我家主公危在旦夕,請您趕快發兵去救援他們吧!”
“怎麼,這是真的嗎?”島津義弘不敢怠慢,忙盤問他道,“請你快點把詳情告訴我。”內藤如安涕淚交加,將順天被聯軍水陸夾攻、守軍屢次突圍失利的情形述說了一遍,最後道:“虧得我家主公有急智,派我佯裝去和敵人談判,然後趁其不備奪路而走。其中艱辛自不必說了,天可憐見,讓小人平安抵達泗川求援。我家主公常對人說,日本第一武將不是虎加藤,而是智勇無雙、義薄雲天的島津大人,如今主公被敵人重兵圍困在順天,之所以苦戰不屈,就是因為相信大人一定能率軍前去營救,請您一定不要推辭啊!”說罷雙膝一軟,重又跪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