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歌唱中,聲帶實際上並不是很重要。假若你只是聽你的聲帶的話,你就只能辨別出一種令人不舒服的噼叭聲。是你的口腔使聲音產生變化,勾畫出音符,體現它們的完美。你的肺是風箱,聲帶是振動的膜,腮幫是共鳴箱,舌頭是調製器。現在,對著嘴唇伸出舌頭。”
她對著嘴唇伸出舌頭。
一個單獨的音符。一個降Si。很完美。很遼闊。鏗鏘有力。音符蹦了出來,佔滿了新文化中心的整個大廳。當它碰到牆壁的時候便反彈了回來,一切都被朱麗的降Si迴音淹沒了。給所有的人的降Si。
像風笛的氣囊一樣,年輕女孩的腹部癟了下來,以增加音量。
音符無窮無盡,比朱麗還要高很多。在這種降Si無盡的籠罩中,她覺得受到了保護,眼睛還是閉著,她拖長著音符露出了笑意。
她歌唱的表情無可指責。
她的整個口腔都振奮起來追求完美。那個降Si變得更清純、更自然、更靈驗了。在她的嘴裡,上顎跟牙齒都在顫動。繃緊的舌頭已不再挪動了。
大廳靜了下來。甚至連那些前排的退休者也都停止撫弄他們的助聽器了。黑鼠們和合氣道俱樂部的女孩停止了他們的爭鬥。
肺的風箱已放出了它裡面所有的空氣。
別失去控制。很快,朱麗接上了另一個音符Re,跟那個已令整個口腔都興奮起求的降Si一樣恰到好處。Re滲入所有人的心頭。透過這個音符,她傳達了她昕有的靈魂。在這獨特的震顫中包含了所有的一切:她的童年、她的生命、她的憂慮、她與楊凱萊維施的相遇、她與母親的爭執。
一陣雷鳴般的掌聲,黑鼠們情願溜了,她搞不清楚人們是在為貢扎格和他的哥兒們的離去而歡呼呢,還是為她新的懸在空中的音符而喝彩。
一個永遠持續的音符。
朱麗停了下來,現在她恢復了所有的活力,看到其他人都在各自準備著,她便又拿起了麥克風。
保爾關掉前照燈,只飾朱麗以一束錐型銀光。他也知道應該回歸簡潔。
她緩慢而又清晰地說道:“藝術為革命服務,我們的下一首叫做:《螞蟻革命》。”
她吸了一口氣,閉上眼瞼唱道:
太陽下沒有了新的東西
不再有幻想者。
不再有創造者。
我們是新的幻想者,
我們是新的創造者。
她得到的回答是幾聲“唷!”
姬雄象瘋子一樣撲在打擊樂器上。佐埃在低音上跟隨著,納西斯則以吉它相佯,弗期西娜撥弄著琶音。保爾明白他們試圖起飛了,於是便把擴音器側到最大。整個大廳都在顫抖。假若他們這樣都起飛不了的話,那接下來就肯定不會再有戲了。
朱麗把嘴唇對準麥克風,用逐漸上升的顫音唱道:
結束了,
這是最後的結果,
開啟我們所有的感覺,
今天早晨吹拂著一陣新風,
什麼都不能放慢她瘋狂的舞步。
在這沉睡的世界裡將會發生無數的變化。
不需要暴力去擊碎它們凝固的社會準則。
驚訝吧:我們只需要“螞蟻革命”就可實現。
然後,她更有力地閉著眼睛揮起拳頭:
不再有幻想音,
我們是新的幻想者。
不再有創造者,
我們是新的創造者。
這次,一切運轉正常,每一種樂器都準切地演奏著。保爾的音響調節得很完美。朱麗的聲音,以熾熱的主調,理想地把握著音色。每次顫動,每一個字眼都發出清脆的聲音,為了更好地刺激各個器官,一切都安排到位了。假若那些觀眾知道她完全是她聲音的主人,知道她可以發出準確地作用在胰或肝上的聲音的話,那才過癮呢!
保爾還在調高音量,七千瓦的擴音器噴出不可思議的能量,大廳不再是在顫動,而是在搖撼。朱麗的聲音在麥克風的擴充下佔滿了鼓膜,直至腦髓。在這種時候,能夠去想到的,除了這個灰色眼睛年輕女孩的聲音以外,不可能再有其它的東西。
朱麗從來沒有感到過如此投入。她已忘掉了她的母親和畢業會考。
她的音樂使所有的人都得到了享受,前排的退體者已摘掉了助聽器,手舞足蹈地打著節拍,靠裡的門已不再嘎吱作響了。觀眾們全部在打著節拍,甚至在座凳間跳起舞來。
飛機終於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