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小的調遣本門弟子四處打探,知道了不少訊息。”他道。
我居然有些失態,一把拉住他的手,道:“細細道來!”
“大人,西域諸國開始時共三國發兵五萬從逆。其中尼洛國出兵兩萬,蘇伐與鶇女國各出一萬五千眾。兩個月前,黑衣野食見從逆大有甜頭,也派了一萬兵馬從逆,十日前到的天水府城下。”陰松子道。
“哦。”我撫須不語,倒不驚那野食國出兵,只是思量著如何好好利用這個皂臺宗。十日前的事,他居然也能這麼快就知道訊息,有些前途。
“大人,在下還打探得,”陰松子道,“野食國主將哈畢赤仗著自己國大,要搶蠻軍帥令,但是尼洛國主將悚哈不肯,因為諸蠻中尼洛國出兵最多。兩相互不服氣,鬧得不很愉快呢。”
他居然連蠻軍主將的名字都能打探出來!這豈非是我當日在高濟想組建的細作營?可惜金鑫死後此營也不了了之……我細細打量了陰松子,道:“此事做得不壞,本官今日便給你個總帳下行走,領八品銜,算是犒勞。”
“多謝大人,卑職日後定然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陰松子大喜過望,拜道。
我笑了笑,加發了一條軍令,只是讓史君毅韓廣紅圍而不打,不急著救城。只要敵軍不和,大敵當前定然會起內訌,到時候以夷制夷,比讓我大越子弟送死的好。
現在就是五泉山!傅羿領軍固守如此之久,是條漢子,不能讓他死在李彥宗手裡。我轉首叫住陰松子,道:“現在還有一事,你派人去打探五泉山戰況,越是詳盡越好。最好能混到山上去和傅羿說一句:我明可名欽佩他是條漢子,來日相見定當煮酒三百斛。只要他聽到這話,我給你官加三品!”
陰松子沒有說話,一行禮,轉頭走了。
我讓人推我到了師弟的寢帳,師弟正在打坐,見我來了睜開眼睛對我笑。我客套幾句,問起陰松子的事。師弟沒什麼猶豫,侃侃道:“陰松子當日用邪法害師兄,聽說是得了當朝一位貴人的差遣。小弟倒是信的,若非朝里人,定然不會知道師兄的生辰八字。且他那邪法邪得很,有了生辰八字尚要對出生地點乃至人身上的暇疵細點,種種合在一起,必定只有一個人能統統應了。所以若是差了一些,尋不到人,這邪法就會反噬自身。照小弟看,要害師兄的,還是師兄的熟人呢。”
我一時怎麼也想不到有誰和我這麼熟還會害我,只好作罷。只聽師弟又道:“陰松子也就是圖個出身,有奶便是娘,想是那朝中貴人許了他莫大的好處吧。師兄覺得此人如何?”
“若撇去害人一節,此人雖然人品不端,卻行事果斷利索。不堪大用,卻也能省了人不少麻煩。”我如實道。
“呵呵,”師弟笑道,“快刀可斬亂麻,也會傷了自己,師兄小心用吧。不過至於他的邪法害人,小弟禁制了,師兄不必擔心。”
“師弟,”我突然有了個念頭,忍不住說道,“他那邪法,你也會用麼?”
“啊?啥呀?”師弟突然臉色一黯,道:“小弟就是修道煉丹,不會什麼法術,什麼法術都不會。”
我知道他所謂的不會只是不肯承認,既然他不肯承認,我也不便多說什麼,又隨便聊了兩句,告辭而去。
隴右遭逆賊攻伐,市鎮多有蕭條破落的。有些小鎮居然只有百十老弱。我軍過處,大路上也見了不少難民,背井離鄉。我隨手攔下一撥,問他們打算哪裡去,都答我說無處可去,只是往東走。
“京師麼?”我問。
“京師沒多久也要破了,去那裡不是找死?”難民答我道。我很清楚他知道我是什麼人,但是還敢這麼說,可見他真的已經不怕死了。我想到一句話,民不懼死,何以死懼之?
“天朝大軍已經到了,逆賊不日便會授首,你等也不必去京師了。”我輕輕道。
難民們似乎對我的話很不屑,沒有答我,只是趕自己的路。我心頭居然燃起一股怒火,寧可他們辱我罵我,但是就這麼轉身走了,連個白眼也不給我反倒更讓我憤恨。我知道不能怪他們,可還是喊道:“來人!”
“在。”軍士們圍住了這十幾個難民。
難民們沒人回頭看我,使我看不到他們臉上的神情,但是剛才一個老人黝黑的臉上的皺紋讓我頭腦清醒了許多。“給他們水了糧食,這一路上難走……”我低聲道。
難民三三兩兩回頭看我,似乎看到了異類。
我握住如意,軟軟地放在腿上,低頭沉聲說了句:“不能保家衛國,是我明可名的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