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末老頭先白的老孃,更想她回回依著門框等待我放學晚歸的倦怡身影;我的親孃,你現在在幹什麼呢?兒子也許再也看不到你了!兒子也許再也吃不到你親手烙的蕎麥餅了!守著洞口的林翔的一直沒吭氣,他的嘴裡沒停過煙,吸完一根接上一根,我能看到他起伏劇烈的後背,我還能看到他手裡一直在晃動的手榴彈。洞裡的氣氛壓抑極了,我明白大夥都被那個熟悉又莫生的字眼緊緊掐住了神精:死亡!我們懼怕它,卻又不得不接受它,因為現在它是如此真實的存在於我們身邊,甚至隨時都會降臨到我們身上,我們不想死,不僅僅是因為本能的生存渴望,更重要的是如果就此光榮那麼作為一個士兵我們將無顏以對我們的稱號和我們的職責!我不知道講這些是否過於假大空了,但是在那個處於炮火中心的小洞子裡,我的心一遍遍唸叨著的就是這句話啊。
我也抽菸,洞外的炮火終於開始漸漸平息下去,我的心卻始終無法從這翻江倒海般的狂瀾中緩過神來。我的手抖的歷害,他們的也一樣,誰都不說話,班長不停地撫摸已經啞然無聲的餘德旺,而林翔的臉上也明顯爬滿了淚痕,我們挺過來了嗎?我不知道,這才是戰爭的開端啊!我們還能撐住多少個今天這樣的日子呢?
當電臺裡再次傳來連續不斷的訊號音聲,我們就象一群找到了孃的孤兒哇的一聲哭了起來。
排長詢問了我們的情況,並指示,密切監視越軍動向,防止敵人反撲。班長領受命令的聲音響極了,他想喊給我們聽,又或是想告訴身邊這群大孩子們:我們還是一個兵,是兵就得有個兵樣!也許現在的我們,正是一幫有史以來最熊樣的兵吧。
下午至黃昏,越軍的零星炮擊依然時斷時續地騷擾著一線我軍各陣地,而我軍的反擊炮火則將越軍的縱深地域炸開了花。我們期待天黑,並且真的希望夜暗能讓雙方緊繃的神經稍稍放鬆一下。高地開始封閉陣地了,當最後一顆定向雷連線好電線的時候,天色已經完全為黑暗所籠罩了,洞裡黑的象倒了瓶墨汁,伸手不見五指,只有六顆忽明忽暗的菸頭標示著每個人的位置,我想睡,可屁股底下的泥窪子讓人真不舒服,挪了三次了,沒一次能甩掉它!我覺著象是泡在冰水裡,我的體溫正一點點被無處不在的溼冷掏空抽乾,麻木自屁股開始已經擴散到全身了。
還沒等我抬起屁股,“轟!”爆炸,不是炮擊,地雷的悶響,緊接著機槍聲,衝鋒槍聲響成了一片,是警戒哨!越軍偷襲!洞裡炸開了鍋,抓槍的,掀手榴彈箱的,開電臺的,戰爭!我們就象一群剛入學的小學生,面對全新的世界全新的生活充滿了驚恐與不安。我第一個撲到了洞口,就著火光我能看到山坡下時隱時現的人影,那就是越軍嗎?我不敢相信自已的眼睛,警戒哨裡射出來的子彈順著山坡漫成了一片光流,不時有爆炸自越軍藏身的山林裡傳來,一定是小鬼子們闖進了我們的雷區。我的心裡興奮極了,必竟敵人離我們還遠,距離也讓人們產生了安全的錯覺。林翔也擠到了洞口,這小子開始往下投彈了,班長一直在屁股後頭喊:“讓開!投彈!”我摸著了手榴彈,就壓在胸口下,我沒分清方向,一股勁扔出去卻半天沒見動靜,一愣神才明白過來:原來忘拉引線了!唉,這仗打的。
越軍的偷襲行動持續了足有個把小時,高地上各洞神兵都開了火,排指的機槍一直沒斷過響,後來還有炮,是我們的炮,炮彈徑直撞入高地下的原始從林裡,火光更大了,但再也沒過越軍的身影,一定全死了,那炮那槍那火,沒打死也得燒死啊!我們還唱歌,自打親自投響了一顆手榴彈,我發覺心底深處那團頑固的恐懼竟然不見了,在爆炸突起的時候,我竟然忘記了死亡的存在。戰鬥象一記猛藥,一下子讓我找到了一個士兵的真正價值。
半夜,戰鬥結束,我們無法統記戰果,各洞向排指彙報情況,我哨位戰鬥中消耗手榴彈二十枚,子彈不祥,無人員傷亡。排指命令各哨位加強戒備,要求警戒哨加設防步兵定向雷。
把小鬼子們幹下去,洞裡的兵早用煙候著我們了,我與林翔是洞裡今晚的主角,連班長也變了調的擁抱我們,被兄弟們按回洞底,我倆就吹上了:他打了多少子彈,我扔了多少手榴彈;外邊的火燒的多旺;外邊的炮炸的多好看。第一次戰鬥的輕鬆徹底沖淡了人們心中對戰爭的恐懼和絕望,就連炮擊中哭成了球的餘德旺也挽袖子鬆釦子躍躍欲試起來。
天亮,仍然是霧,我不止一次爬到洞口想望著能看到點昨晚的戰果,可是眼前除了白濛濛的一片啥也看不見,班長呼叫排指希望瞭解點什麼,排指的回答更絕:想看嗎?自個下去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