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韻如卻不知道內情,只覺容若這一番話,實在慷慨激昂,心下欣然,笑道:“你我夫妻一體,自是生死與共的,你不俱死,我又何俱。”
她看了許漠天一眼,面帶不屑:“我雖是女流,也知自重,豈能受這等欺凌女子的小人之辱。縱陷於萬馬軍中,我自能一死以留清白,何人敢於辱我。”
容若笑道:“好,大丈夫若不能就九鼎食,自當就九鼎烹,我們若能在一處,血肉相融,豈不快哉。”
他越是這等輕淡生死,笑意豪邁,越是氣得許漠天頭頂冒煙。
一旁秦軍,雖然視他們為敵人,也無不露出欽佩之色。
許漠天心知肚明,這兩個人根本拿準了自己斷不敢要他們性命的,才敢這樣肆無忌憚,逞盡英雄。
有心把人拿下來,讓他們吃點苦頭,楚韻如卻已橫劍作勢,擺出若有人敢於無禮,必力戰而死的姿態,語氣中更點明瞭,實在不行,便會自行了斷,一死留清白,斷不受辱於人的意思。
仔細想想,以帝王之尊、皇后之貴,面對羞辱,的確很可能選擇死亡。這樣一來,許漠天就算恨得牙癢癢也不敢胡來了。
眼看局面僵在這裡,園中無數秦軍,竟誰也拿這談笑自若的兩個人沒辦法。
這時,忽聽得腳步聲起,劍甲相撞之聲,迅快而激烈,一人迅速走入園門:“大帥。”
容若應聲看去,原來是許漠天的副將趙文博。
這位勇悍的將軍,也穿了新盔甲,重理了儀容,只是神色憔悴,臉色青白,眼中滿是血絲,一隻骼膊還吊在胸前。可見,那一戰必是吃了大大的虧,雖然許漠天把他救了出來,他自身也受了重傷。
趙文博見花園裡情況詭異,面現訝色,卻並未退疑,對著許漠天施了一禮:“大帥,我已將所有被俘楚軍都吊在了外頭,到了午夜,剮心以祭死難將士。”
容若臉色大變,猛得拉了楚韻如向外跑去。
四周秦軍哪裡能容兩個俘虜這樣胡鬧,不過,許漠天嘴角已撩起一抹微笑,微一揮手,眾人自然向兩邊退開,給容若讓出了一條道路。
跑出兩道園門,眼前已是可容千人百人跑馬的演武場。
場中立了幾百排木杆,除了一些重傷兵員,其他的楚軍俘虜都雙手倒縛,被吊在半空中。有人身上的傷口還在流血,有人滿頭大汗,但是,沒有一個人發出一絲聲音,只是咬著牙,用憤怒的目光瞪著一眾秦軍。
看到容若出現,所有楚軍臉上都有鬆一口氣的表情。
有人大叫:“公子,你還好嗎?”
“公子,你沒事吧?”
“公子,這些秦狗可曾為難你?”
容若心如刀絞,是他讓這些人放下武器,不要抵抗的,是他讓這些人,失去了戰死沙場的榮耀,而淪為屈辱的俘虜。
可是受到這樣殘忍的對待,仍然沒有任何人怨恨他,反而無比關心他的處境。
容若鐵青著臉轉過頭回望,許漠天已在一眾將領的簇擁下走了出來。
容若直接走到他面前,大聲說:“放他們下來。”
“為什麼?”許漠天冷笑一聲:“因為他們是楚人?”
容若用盡全力大喝一聲:“因為他們是人!”
許漠天莫名一怔,覺得胸口如受重擊,這簡單的一句話,卻叫他所有的冷酷言語、殘忍逼迫都出不了口,面對這男子帶著怒氣的眼睛,他一時竟覺不能逼視。
耳旁彷彿傳來趙文博的低呼:“將軍。”
許漠天定了定神,這才道:“兩軍作戰,講不得仁恕之道,他們是我們的敵人,對待敵人,自應無所不用其極。”
容若冷笑一聲:“國家與國家的戰爭,應該只有敵人而沒有仇人,若每一個戰死看的家人與朋友都要報仇,那天下再無寧日。戰場之上,他們自然是你們的死敵,損身損命,別無怨言,既已放下刀劍投降,便再也不是敵人。許將軍也是一城主將,難道連對待俘虜最基本的仁恕都做不到。古來雖有殺俘之事,但或是逼不得已,或是生性殘虐,最終不免盡失人心。將軍平日應該不是這樣對待俘虜的吧?”
許漠天淡淡道:“不錯,往日我也會把俘虜收于軍中,用做軍奴,不會輕易殺戮,只是此一戰,楚軍殺我太多士卒,軍中怨氣升騰,不殺這些人,不能平眾將之怒。”
容若冷冷道:“此一戰又是何人引起的?楚軍純為自保,奮力反擊,又有何錯。”
許漠天對答如流:“兩國交鋒,所有名目道德不過虛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