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開始清理書包,穿上球鞋。許可終於對她開了口,“你去哪兒?”,言語平淡中透著疏離。
“吃飯,然後出去逛逛”,她繫好鞋帶站起身,“你不去嗎?”
兩人一前一後的走進餐廳,默默無言。
“為什麼生氣”,姜允諾忍不住問,就因為她身上有酒味?
許可顯然愣了一下,“沒有,沒有生氣”。
“你騙人”,她站住直直的看著他的眼睛。
“真的沒有”,許可對她笑了笑,“可能是晚上睡得太晚有點頭痛”,他胡亂扯了個理由。
除此之外,他還能怎麼說?說他很懊惱,因為想和自己的姐姐上床?說他對她的慾望愈加強烈,無法控制?那樣骯髒的慾望,從十四歲就已經開始,一個人的夜晚,光怪陸離的夢境裡,她的身影無處不在,醒來時,大汗淋漓。
倫常和誘惑相互糾纏,他一時極力的想靠近她,一時又想疏遠她,再也不要見到她,如同那個分別的七年,再見時他已習慣戴上冷漠的面具自欺欺人。
然而此時,他已經看到那扇虛掩的地獄之門,只一步就能跨了進去,那裡也許有極致的歡愉,卻教他不寒而慄。她的決絕迴避,曾讓他痛心沮喪,可是現在,她對他已不再排斥,而他,卻想到了退縮。人性之中的矛盾,永遠都無處不在,世人終究是愛自己多一些。
許可的眼神有些閃爍,姜允諾卻沒有追問下去。愈是在乎一個人,心裡愈加的敏感柔軟,強烈的自尊只是最後的保護屏障。
餐廳裡的早點是自助形式,姜允諾在熱牛奶和冰橙汁之間有些猶豫,並非無法選擇,只是心不在焉。
“姐,你喝什麼”,他的表情似乎在暗示她,兩人之間從不曾有任何逾越。
她不說話,只是拿起一杯牛奶,沉甸甸的滿滿一杯,杯身微微傾斜,牛奶差點潑灑出來。她雙手捧著玻璃杯,人們有時需要溫暖的接觸,無論在什麼季節。
山裡的天氣有些微涼,因此被冰橙汁淋了滿身是很不好受的。此時是十點左右,用餐的人並不多,服務員已開始陸續把食物端進工作間。餐廳的另一端,雷遠的淺色上衣上滿是混黃的果汁印記,關穎放下手裡空空的玻璃杯,拎起小包衝了出去,經過姜允諾他們身邊時,帶起一陣旋風。
事發突然,等姜允諾回過神來時,已是芳蹤難覓。
“怎麼回事啊”,兩人端著托盤走過去問雷遠。
雷遠把手裡的紙巾捏成一團擲在桌上,“我他媽怎麼知道啊,女人真是不可理喻”。
姜允諾說,“肯定是你欺負人家了”,關穎的修養定力一向很好,絕不會無緣無故做出這種出格的舉動,“關穎生氣了,後果很嚴重”。
“我只不過和她說了句,畢業後我打算出國”,雷遠挺委屈得撇撇嘴。
“你一個讀法律的出什麼國啊”,姜允諾瞪了他一眼,“你又不是不知道,關穎是準備留校讀研的,你這一走還怎麼和她在一起啊?”
“我又沒說不回來,又沒說和她分手”。
“你還有理了,你也沒說要和她在一起吧”。
“她根本就不給我機會說”,雷遠扯了扯溼漉漉的衣服,“你們這些丫頭怎麼一個比一個潑辣啊”。
“然後呢”,許可剝了個煮雞蛋放進姜允諾的盤子裡,“快吃啊”。
“然後她就問,那她怎麼辦。我就說我不知道。再然後,就這樣了唄”。
“什麼叫你不知道啊,你他媽把人吃幹抹淨了,就說要走,換誰誰不生氣啊,要是我就直接潑熱牛奶了”,姜允諾把跟前的盤子推到一邊,“吃不下,氣飽了都……關穎怎麼不好啊,你這麼耍人家,人家又不是隨隨便便的女孩,召之即來呼之即去的,你什麼意思啊你”,姜允諾越說越來氣。
“我也不是隨便的人啊”,雷遠被她說得一楞一楞的。
“隨便起來不是人,是吧”,姜允諾不由提高了嗓音。
許可在一旁握住她的手。姜允諾看了他一眼,“你們這些半成品男人,真不上道,既然沒有決定在一起,一開始就不該招惹人家,在一起又想分開,不是有病嗎”,說著甩開他的手,走出餐廳。
“你姐怎麼比我這個當事人還激動啊”,雷遠氣哼哼靠在椅子上,“受不了這些女人,才多大點事啊”。
“你錯了,這次我也不幫你”,許可拿起姜允諾盤裡的雞蛋,突然心裡一痛,將一整顆塞進了嘴裡,如同嚼蠟。
他們都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