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忘了,還有周的小雞燉蘑菇。
安笑了起來。
查理正凝視著安,他問他:“有人告訴過你,你進行計算時很英俊嗎?”他解下安全帶,走到安的身後,把手放在安的肩膀上。
“以往只要我進行跳躍計算,就說明情況很危險。”安把手搭在查理的手背上。
“嶄新的,”查理說,他看向外部沒有經過視覺加強的太空,“嶄新的星系和生活。漫長時間和空間告別一切,留下了你,而我穿過數十萬年,穿過整個銀河系,在酒都的酒吧裡遇到了你。而在更多的地方,我們也會相逢。”
安聽到一首音樂在艦橋裡響起,他們離開桃樂絲星系時他也曾聽過它,它很悠揚,很舒緩,也很有力,在當時,它緩解了他心中的緊張和恐懼。
“這是什麼曲子?”安問。
“Star Trek的Enterprising Young Men。”查理回答,“新的探索開始之前,艦橋裡要播放它,這是遙遠問候號的傳統,會帶來足夠的好運。這首曲子來自地球文明時期的一部電影,它屬於ST的一整個系列。很多地方都出現過這個旋律,我最喜歡這首的編曲。”
安看向窗外的彗星、小行星、更為廣闊和深邃的黑暗。飛船現在由大衛接手,它在大衛的控制下躲避著那些障礙物,向星系中心前進。安想起他小時候仰望星空的感覺,想起他第一次駕駛軍艦從太空港裡起航,想起他遭遇的一切身體和心靈的創傷。
此刻,傷痛和希望一樣劇烈。
他握緊查理的手,彷彿這能給他帶去足夠的力量。
渺小的遙遠問候號在類奧爾特雲區穿梭,這兒到處是危險,到處是秘密,到處是可能性。
安突然意識到,無論遇到怎樣的挫折、災難,他都屬於這片星空。
他的命運永遠與群星同在。
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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查理對這顆星球期盼已久,如今他正一步一步地接近它。
他看向遙遠問候號舷窗外的太空。未經視覺加強的螢幕上,那兒是一片濃郁的黑色,它顯得寂靜、單調、毫無生機,而查理是如此地愛它。
這感覺就像走在冬季地球上某個中高緯度的樹林中,身邊寂靜無聲。他蹲下來,撥開樹皮,發現了那些在秋末就把身體完全排空,以對抗零下十幾度的低溫而不被凍僵的蠕蟲——春天一到它們就會恢復活動。他又用鐵鍬挖掘泥土,意外地發現,樹木最上層的根系比他所想象得要更淺,但它比他想象的更為廣闊……
然而,如果不蹲下來探索,這只是片普通的、寂靜無聲的、毫無生命的森林。
唯有探索和觀察能夠讓你認識更多的世界,但卻永遠不會是整個世界。
查理在航行和探索中見過不同的種族,他們中很大一部分對人類不屑一顧。空間上的差距和思維上的差距都太大了,一些對人類來說有用的物質對他們來說是代謝垃圾。他們有的長著外骨骼,類似地球時期的某些昆蟲,不使用減速器,就算你懂得當地語言,也永遠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他們有的是純粹的思維生物,沒有任何實體。查理曾誤入過那片思維巨網,他們接收了他的思維,把他融到巨網中,那感覺是他的視覺遍及整個星系,他因心靈的強烈震撼而落淚,但他並不緊張,在人類的網路上他嘗試過同樣的事,只要你搞到許可權,你的一秒可以無限拉長,你的眼睛遍佈各處,你在同一時刻知道所有的事。而在那張星系巨網中,查理看到了整個尼安德特星系,他看到它的每一個角落,每一粒塵埃,每一顆氫原子,他感受到星系裡已有生命的星球的每一縷風、每一片綠葉、每一個氣孔的呼吸。
他擁有星系的眼睛、星系的耳朵、他是星系心臟的一個小小組成部分。
他們最終溫柔得放開他——渺小的、因感動而流淚的人類。
宇宙地圖總有很多張,那得看你從什麼角度去描繪它。
在人類的網路中,有個探索者組織,那兒有一張宇宙地圖,探索者可以往上面新增資訊。
這張地圖是無數年以來,由無數個像查理這樣的人所繪製的,但探索者們保留和加密了一些資訊,一些可能會引發掠奪和戰爭的資訊。貪戀像是動物本性,文明至今無法將它清除。查理憎恨戰爭,這也是他將最喜歡的香草取名為“青河”的原因,也是他愛稱自己為“行商”的原因。這兩個詞是早期科幻小說中的一個貿易種族、一個星際貿易職業,他情願相信這個宇宙的真相是貿易,以交換來達成一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