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剛剛爬了兩步,忽然腳脖子上一陣冰涼,回頭一看,橋面上竟然長出了一隻漆黑的手,牢牢地抓住了我的右腳脖子。
阿嬌已經走上了獨木橋,雖然走得很難看,但是非常穩當,慢慢地朝我靠了過來。我想哭我想大喊我想跑,我拼命地蹬著雙腳,但那隻鬼手將我抓得死死地,絲毫不肯放鬆。於是我掏出匕首朝它狠狠地紮了下去,一刀,兩刀……
“還我命來——”阿嬌的聲音再次響起。
“去你媽的,”我一邊拼命朝那隻鬼手扎著刀子,一邊回嘴,“阿嬌,你以為你做了鬼我就怕你了?來吧,讓老孃把你的頭徹底擰下來。”
“你殺了我——”
“稀的,”我終於斬斷了那隻鬼手,但隨即另一隻鬼手又搭了上來,我不得不再次開斬,“你是自殺的,還很沒出息地只把自己的頭割了一半,你是罪有應得。”
因為輕車熟路,所以第二次我很快將那隻鬼手斬斷。阿嬌已經到了離我不到五步遠的地方,為了不讓她從後面劈我一劍,我咬咬牙顫巍巍地從橋上站了起來,穩住發軟的骨頭,手持匕首與她相對:“來吧,讓我把你送回該死的地獄。”話雖英勇,但說出來的時候不由自主地有些跑調。山風也跟我作對,吹得我的身體不停地左右亂晃。
“嗬——嗬——嗬——”她發出了一種除了將我嚇得半死外毫無意義的怪聲,步子卻絲毫不減緩,扭動著越來越近。
我急促地呼吸著,腳不受控制地向後挪,為了衝破自己難以抑制的恐懼,我猛地大聲吼道:“你已經死了,你殺不了我。”
話音剛落,阿嬌的腳突然一滑,那顆半吊著地頭顱晃悠了一下,竟“吧嗒”一聲甩回了脖子上方。原本擋著臉的長髮順從地從兩邊分開,從中間露出了一張鮮血淋淋的臉。我無法控制地大張著我快要窒息的嘴,看著她那雙正以奇怪的速度倫向我的眼珠。終於,她白白的眼仁對上了我的眼睛,可怕的眼神就像一把冰刀一樣刺進了我的身體。我無法動彈,連後退都那麼奢侈,身體在極度的恐懼中已經脫離了我的控制範圍。
過了一會兒,一陣比剛才清晰很多的聲音從她那不斷開合的黑洞洞的大嘴裡飄了出來:“我死了,可我照樣能殺了你。”
我不想讓自己被她牽著鼻子走,於是我用盡全力從喉嚨裡擠出了聲音:“不,你殺不了我!”
阿嬌又開始向我慢慢地移動,我已經能聞到她身上的腥臭味。
“我能殺得了你,”她越來越近,“我死了,可我照樣殺了你。你以為你現在就解脫了嗎?這個世界不會放過你的,不過放過孟書的,所有人都會殺你們……”
她的頭髮被山風吹得揚了起來,有幾條髮絲竟然碰到了我的手臂,像鋒利的刀片一樣,滑破了我的面板。我再也忍不住,向後猛退。卻不小心腳下一滑,頓時一陣天旋地轉,身體直直地墜向了黑洞洞的深淵。
呼嘯的風聲中,阿嬌從橋上傳來的聲音越來越來遠:“這個世界的人不會放過你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我從惡夢中猛地驚醒,全身已經被冷汗溼透。
“姐姐?”旁邊的凡烈也被我吵醒了,“你又做噩夢了?”說著擁緊了我的身體。
“嗯,我又夢見鬼了。”我不停地發著抖,從周家莊出來後,我一直不停地在做惡夢。這種情況和我當初看完《咒怨》以後,連續一個月不敢上廁所一樣。只是,現在見到的東西要更真實。
“你是趕路太累了。”凡烈懂事地拍著我的背,“沒事呢,有我這個大男人在這,有鬼都不敢來。”
我稍微緩過了勁,抹了抹汗:“嗯,你是大男人,都十五歲了,好大啊。”
“姐姐,放心,等回了山寨,我幫你再抓一個好的男人。這回我一定會看準了,要那些走不了的。”
我把頭從他懷裡抬起來,給了他一個栗子:“還說這事呢,還嫌我的名聲壞得不夠啊。”
他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掛著一絲勉強的笑容。
我拉著他躺下,幫他壓緊了被子:“我知道你在擔心我,沒事的。要是我真做了老姑婆也沒關係。以後你和你媳婦多生兩個孩子,給我一個就行了。”
凡烈正兒八經地捂住了我的口:“姐姐,你不嫁人,我不娶妻,我們姐弟倆也能過得好好的。”
這個懂事的弟弟總會讓我感動得想哭,我颳了一下他的鼻子:“傻瓜,哪有跟姐姐過一輩子的道理。”
他抓住了我的手,一字一句認真說道:“姐姐,我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