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車,新開上的車。
小武走馬上任的時候提出過幾個口號,其中包括讓村民中的一部分先富起來。反正至少小武作為全村代表是先富起來的那撥人,自己開上了汽車。他對汽車並不熟悉,所以一般晚上是不出門的,但今天晚上他不得不出門。他剛開到半途,突然從陰影中狂奔出一個面目猙獰的人,把他嚇了一跳。那個人把巴掌糊在擋風玻璃上,拍得啪啪直響。小武還是第一次看到人被嚇成這樣。他定睛看了看,那不是老王麼?
小武載著老王來到了黑色的棺材旁邊。走近才發現,那是礦老闆的賓士。由於周圍也沒個參照物,它顯得異常龐大,它停在了煙霧最濃厚的地方,彷彿那些煙霧都是從車裡冒出來的。
黑木偶(7)
老王站定了,不敢再上前一步。小武瞥了他一眼,繼續往前走。
駕駛室的門是開著的,小武心頭掃過了那麼一絲不安。小武想看清楚,但是天又黑,煙霧又厚,實在是看不清楚啥。於是他掏出自己的手機,藉著顯示屏微弱的光亮,他看見座上滿是血漬,血漬中間,有一個碩大的手印。
偃師的詛咒
早上,陽光彷彿遺忘了東德村。
蘇翔開著車,副駕駛座上坐著來接他的村民。村民用手指頭指著,遠處那一片白花花的地方就是東德村。蘇翔把臉貼在車玻璃上,他還是第一次看到一個村莊整個被一團霧氣罩住。那似乎是夢裡的村莊,似乎是世外桃源,但偶爾從煙霧中穿透的一角,無不凸顯著貧窮的醜陋。
在靠近村莊的時候,濃霧之中突然閃出了一隊人馬。濃霧沒過了人們的腳脖子,這使他們看起來像沒有腳,如同鬼魂一樣在地面上飄蕩著。那堆人敲鑼打鼓地從汽車旁邊走了過去,隊伍的中間,幾個人高高舉著一個刷著深色油漆的棺材,棺材個頭不大,裝的肯定是個孩子。走在棺材前的男人披頭散髮、目光渙散,他臉上有一條長長的刀疤。
坐在蘇翔車裡的老村民,掐指算了算,小聲唸叨:“第六個。去年,這個幾百口人的村子裡死了十八個人,今年,還沒過一季已經死了六個人,而且都是孩子,都死於莫名其妙的病症。老人們口口相傳,這村子裡有催命鬼。催命鬼有一條長長的細細的舌頭,就像是一根紅色的繩子,它走到誰家的門口,看誰家的孩子要是大晚上還不睡,就把舌頭順著門縫悄悄溜進去。小孩看見一根紅色的繩子,好奇,用手一拽,繩子就纏在孩子手上了,早晚會被催命鬼拽走。”
“但是年輕的受過教育的人心裡頭都很明白,孩子的命是被圍繞在村子旁邊的礦井和化工廠奪去了。”老村民說到這,停頓了下,就像是在努力回憶著什麼,他繼續說,“由於總是莫名其妙地死人,上級來調查過兩回,派了一堆身穿白大褂的人,拿個玻璃瓶子這兒採點水那兒採點水,但似乎也沒調查出什麼結果。白大褂們住了一陣就走了。反正,死人還在繼續,而且越來越多。每個人都指望著離開村子,甚至上級派人來做村官都沒有人願意來。”
“誰來這兒,誰就是犯了事來受教訓的。”
蘇翔微微咧開嘴笑了笑,笑得很勉強。
蘇翔個子高大,臉上很有稜角,鼓脹的肌肉把西服繃得服服帖帖的。他提著的行李箱裡有一身警服,但是他更喜歡不穿警服的樣子。他來到一個鐵門生鏽、關不嚴實的屋子門口,這就是村子裡的治安所,裡頭只有一張桌子,一個可以輕鬆逃脫、但又的確是用來關人的鐵柵欄。
村長小武等候在治安所裡,他看到城裡派來的刑警,焦灼的狀態總算緩解了一點。他想替蘇翔把行李箱接過去,蘇翔卻並沒有鬆手,因為箱子裡有槍。小武有點尷尬,於是給蘇翔沏了一壺茶。蘇翔只是把茶杯放到嘴邊聞了聞,然後重新放到了桌子上。
茶水裡果然有一股奇怪的味道。
蘇翔來之前同事就提醒他,東德村的食物最好不要碰,不乾淨,於是蘇翔在箱子裡自備了乾糧和水。這些食物足夠支撐兩三天,兩三天破獲一起農村的案子應該是足夠了。
小武帶蘇翔去大奔停放的現場。小武還有個司機,三十左右,大禿頭,臉上總是副皮笑肉不笑的樣子。一路上,小武坐在蘇翔旁邊嘮叨,他說,為了保護現場,當地村民的機動車走到那路口一律都下田行駛,誰也不允許靠近大奔。而且治安所的警察魯新時時刻刻都守候在大奔旁邊。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黑木偶(8)
可以看得出來,小武對這個案子很重視。畢竟村子裡的收入都是靠礦井和化工廠維持著,而這兩者都歸礦老闆所有,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