波一波的造起來,偏又站著理在,皇帝也無法以威勢相壓。自己這個時候去請旨選秀一事,不是明擺著觸黴頭麼。三年一選的時候就要到了,皇后總不能不去提這事。要是有太后在就好了。德妃,這步棋可走得好。
應帝看著跪在案下的皇后,“選秀?已經三年了麼?”這三年連宮中每年一次派花鳥使去民間廣選美女都廢止了。(三年大選一次還不夠,平常也有專使去民間挑選漏網之魚或是家世不太出眾的美女的)
蓮成毫無生氣,這個時辰叫他有什麼心思來選秀。
“是,再有三個月就是大選之期。”皇后瞥了眼應帝直接擱在龍案旁邊地上的那一摞摺子,“如今朝中後宮都有議論,皇上不如趁此替蓮妹妹洗白洗白也好。”
應帝一哂,“倒是難得的齊心啊!”繼而像是突然發現皇后還跪著,“梓童快請起,地上涼。”
地上哪裡涼,七月的天氣,又鋪著厚墊,倒是心頭有幾分涼。皇后悲哀的想,在皇帝眼裡,她真的只剩下坐在後位上的女人這一重身份了。恐怕連她是他兒子的母親這一點也被忽略了。前兩年,他雖然不再把她看做一個女人,卻還記得她是霄兒的母妃。
應帝生的芝蘭玉樹一般,才學、能力都是公認的。他也曾是她少女綺夢裡的人,早些年他也說過喜歡身在後宮仍有股英氣的她。可是橫亙在他們之間的,有朝堂、有家族,唯獨沒有愛。
“梓童在走什麼神,朕同你說話都沒有聽到麼?”
皇后忙又跪下,一嗑到底,“臣妾惶恐。”聲音帶著輕顫,她怎麼可以在他面前如此輕忽。
“算了,朕再說一遍,此次選秀取消。准許適齡的秀女自行婚嫁。”
“可是這於禮法、祖制不合。”
“選取這些女子進宮是為了替皇室廣延子嗣,讓皇帝勤政之餘愉悅身心。朕已廣有子嗣,這些女子也撫慰不了朕。選進來做什麼。另外,將宮中已屆年齡的宮女放出去。”做這些就當是為小狐狸祈福了。
“是,臣妾遵旨。”
“你退下吧。”
“是。”皇后走出乾元殿,回首望去,原來他也是有心的,只是真的已經給了棲梧宮的那個女子。只可惜,她命不長了。
皇后抬起頭,發沉的后冠戴在頭頂,她要這頂后冠做什麼?霄兒,母后從此就只為了你。
旨意一下,宮中朝中大為譁然,聞得蓮妃漸漸不起,倒是有幾分稱快;民間的態度是截然相反的,應帝此舉雖斷了一些家族榮進之門,但因此得到成全的人不知凡幾。這一年的七夕便多了幾分安樂,人人誠心為蓮妃祝禱,望她芳華永駐,常駐帝心,從此絕了這選秀一事才好。
放你去飛
“方蓮成,你一開始就打的這個主意,是不是?”應帝把病骨支離的蓮成從被子裡挖出來,單膝跪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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莊姑姑拉不住他,都這樣了,就不能消停消停,讓她安安靜靜的走完最後一程。
蓮成的頭費力轉開,不去看他譴責中帶著悲痛的眼神。
應帝把她的下巴轉回來,“所以才說死後任朕挫骨揚灰?”
“是,我就是這麼想的。”應帝的臉逼近,蓮成自覺不算虧欠他,也不想走得不清不楚的,索性打算把話都說開,“李圖,你說我辜負也好,說我不識好歹也罷,都隨你吧。你硬要給我的,並不是我想要的。”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她也只有重新轉世投胎方能逃開這人間的帝王。
是,小狐狸一直就不是情願的,所以她不在意他,不在意他的專寵,對他想要讓她學習後宮管理的意圖也只是敷衍以對。應帝的心頭泛起一陣一陣的苦澀,“你寧願死,也要逃離我?”
蓮成抿了下嘴,“生有何歡,死又何懼。我的出生由不得我自己,我要死總沒人能攔得住。你只不過要我一直活在這裡,做你的禁臠。等你要死的時候,或是毒酒、或是白綾讓人打發我上路。我幹嘛要這樣活著。”一口氣說了這麼多,蓮成停下來歇氣。
一旁的莊姑姑嘆了口氣,怎麼就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了?無聲的退了出去。
屋裡的兩個人都沒有理會她的去留,都不說話,一時安靜的可怕。
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懼之。蓮成是真的豁出去了,雲叔他們都有自保的能力,她不願再揹負什麼。現在去,爺爺一定還沒有走遠。
“從頭到尾,你當真對朕一絲心思都沒有?”半晌,應帝才幽幽的問出一句。
“萬花叢中過,負盡後宮痴心,這才該是你過的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