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穆之嘴裡嘟囔道:“人家明明是想當兵啊,怎麼又要我去後勤。”但他還是接過了黃色木牌,給一個小兵引走了,走前,他回頭衝著劉裕咧嘴一笑,“寄奴,回頭我會帶好吃的來看你。”
劉裕笑著搖了搖頭:“死胖子永遠忘不了吃的。”他上前一步,對著老兵說道:“吾名劉裕,劉邦的劉,富裕的裕,京口鎮蒜山鄉人士,想要從軍,當兵,當重灌步兵!”
老兵面無表情地拿出一塊榆木牌子,在上面寫下了劉裕的名字,用左手遞給了劉裕,他的左手一直隱藏在袖中,剛才也很少見到,劉裕剛要道謝,卻是覺得觸手冰冷,心中一凜,再一看,只見那寬大的袖子裡,不是人手,卻是一道鐵勾,勾著木牌上的小洞,自肘以下,盡是這隻大鐵勾子,冰冷,沒有一絲生命的氣息。
而借這一當口,劉裕也看清楚了,這個老兵的雙腿,自膝以下,空空蕩蕩,完全沒有,他坐著的這個小榻之下,安有四輪,居然是一個獨輪小椅,這是一個四肢缺了三樣的老兵,其經歷過什麼樣的殘酷血戰,不言而喻。
老兵的聲音冷冷的響起:“京口武魁首劉裕,當年我就是跟你現在一樣,跑來當重灌步兵的,但願二十年後,別成我這樣,祝你好運!”
劉裕勾了勾嘴角,看著老兵那空空如也的褲腳管,微微一笑:“天意從來未易知,多謝前輩。”
一個時辰後,劉裕和檀憑之,魏詠之兄弟,站在了一隊新人中間,烈日炎炎,曬著這些仍然穿著百姓衣服的漢子們,讓他們汗流頰背,而他們領的那套衣甲,則被放在每個人面前的地上,四百多人站成了五排,空氣中散發著各種雄性荷爾蒙的味道,間或有兩聲肚子餓了後的咕咕響聲和放屁的聲音。
十幾個手持木棍的剽悍軍士站在這一隊人的前面,剛才讓他們列成隊伍,就耗了這些人好大的功夫,不過劉裕也算見識到了,這軍中的佇列,是按個子的高矮來分的。
剛才他走到這裡時,就是有三根長短不一的柱子,一個八尺,一個七尺,還有一個六尺,為首的小軍官讓所有人跟這些柱子比試一下高低,然後按高矮把人分成了五行。
劉裕是這四百多個人裡最高的幾個之一,就站在最後一排的排頭位置,如此一來,所有人都能看到站在前面,發號施令的軍士,而剛才還有些亂糟糟的隊伍,也變得井然有序了。
站在劉裕身邊的魏詠之,他的兔唇動了動,小聲地說道:“劉大哥,咱們也在這裡站了好一會兒了,既不讓吃飯又不讓咱去營地,就這樣杵著嗎?”
檀憑之低聲道:“兔子(魏詠之和檀憑之之間關係熟,互相叫名號,江湖人稱兔八哥),這是軍隊,軍隊就要講規矩,咱們當年南下的時候,不也是得令行禁止嘛,這才站一會兒就忍不住了?”
劉裕微微一笑:“我家有兵書,我看過兵法,以前吳子說,要按個子高矮來分配兵種,長者持弓弩,短者持矛槊,大概很快,咱們就能給分配了吧。”
話音未落,突然“叭”地一聲,前面第二排中央的一個身形瘦削的小個子,大概是在太陽底下站久了,有些體力不支,一下子癱倒在地,一邊的幾個同伴想要扶他起來,卻聽到一聲低沉而有力的斥聲:“全都不許動,違令者,軍棍伺候!”
劉裕心中一動,循聲看過去,只見孫無終一身披掛,頭頂亮銀盔,紅色的盔纓如同熊熊燃燒的火焰,身披一套箭袖鎧甲,走起路來,甲片撞擊地叮噹作響,豹尾束腰,胸前紋著一隻青銅吞雲獸象,更是讓他顯得威風凜凜,殺氣騰騰,與前日那個帶了幾分和氣的中年大叔,不可同日而語。
孫無終的眼神掃過了每一個站著的新兵的臉,包括劉裕,但沒有作任何停留,彷彿他從沒見過劉裕一樣,他的聲音富有著男性的磁性,透著一股威嚴,讓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爾等聽好,本將姓孫,孫武的孫,名無終,乃我大晉北府軍軍主,這支部隊,叫飛豹突擊隊,乃是北府軍的精兵銳卒,爾等棄家從軍,想要建功立業,報國殺賊,這很好,我們很歡迎,但是…………”
說到這裡,他正好走到了劉裕的面前,雙目如炬,緊緊地盯著劉裕的臉,嘴裡卻是冷冷地說道:“那得要看你們有沒有本事能留下來!”
魏順之的眼中閃過一絲迷茫:“怎麼才能留下來啊!”
孫無終的眼中閃過一絲怒火,厲聲道:“本將說話,軍士不得出聲相擾,這是軍令!是誰說的,站出來!”
魏順之給嚇得抖了個機靈,但還是咬了咬牙,站了出來。
孫無終勾了勾嘴角:“行伍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