苻融嘆了口氣:“我們苻氏家族久學漢學,跟那粗俗野蠻的石趙羯奴當然不一樣,王兄過慮了。”
苻堅冷笑道:“可苻生不也是比石趙更兇殘的暴君嗎?我們這代人學習漢化,但能保證子孫後代都是如此嗎?一旦出一個這樣的人,到時候只要東晉還存在,還給漢人看成父母之邦,那就是亡國滅族之禍啊。我不能把這個禍患留到後世,一定要在自己手上解決!”
苻融點了點頭:“我理解王兄的雄心壯志,但是飯要一口口地吃,路要一步步地走,不可操之過急啊。現在我們氐族苻氏新為中原之主,不到二十年,仁義威德還不足以平定天下,就是我們苻氏宗室內部都是叛亂不斷,給我們征服的異族又是蠢蠢欲動。並沒有當年晉滅東吳的那種天下一心的情況。這時候要強行滅晉,並非正確的選擇。”
苻堅咬了咬牙:“可是當年晉滅東吳的時候,也是群臣反對,只有羊祜等少數幾個大將堅持,才讓司馬炎下了決心,最後功垂千古。我們現在是有諸多困難,但東晉的問題只會比我們更嚴重,君臣失和,荊揚兩藩各行其事,可以說,我們的力量對比,比起當年晉國和東吳的對比,還要懸殊。”
苻融嘆了口氣:“不,臣弟不這樣看,東晉有謝安這樣的良相,司馬曜不會在這時候奪他相權,有他在,起碼東晉不會公開內亂,荊州和兩淮的晉軍,都有很強的實力,尤其是兩淮的北府兵,這次表現出了驚人戰鬥力,足以成為我們的勁敵,現在他們剛剛全殲了彭超的大軍,士氣正盛,我們這時候不能輕易地跟他們開戰,萬一再輸,只怕我們的中原和齊魯之地都會有危險啊!”
苻堅搖了搖頭,眼中冷芒一閃:“正是這樣,我們才不能讓他氣焰更加囂張。如果我們大軍戰敗之後都不作出任何回應,那晉軍倒是真有可能一鼓作氣,繼續攻我邊境了。”
苻融睜大了眼睛,使勁地搖著頭:“不,王兄,北府兵在打敗彭超之後就撤軍了,並沒有進犯的跡象,您不要誤判了!”
苻堅冷笑道:“走了還可以再來,這有什麼?這些兩淮流民出身的北府兵將官,都是土匪習氣,為了爭戰功都可以屠殺戰俘,之所以回軍是畏懼我大兵前去報復,但如果我不出兵,他們膽氣一壯,就會出動出擊了。所以這個時候我們不能無視,而是要起大軍報復,讓他們知道我們大秦的厲害才是!”
苻融心下雪亮,以他對這他王兄的瞭解,知道苻堅是打定了主意要出兵了,看起來無法阻止,只好作最後的努力,勸他不要起大軍了,到時候再想辦法慢慢退兵,想到這裡,他正色道:“如果王兄非要報復的話,也不需要起傾國之兵,讓慕容垂領現在的人馬,從荊州前線到兩淮戰場,進行一些戰術性的牽制即可。那慕容垂既然是天下名將,攻克襄陽,威震天下,有他在,想必北府兵也不敢輕出。壓回江東就可以了。”
“等到晉軍一退,我們也跟著撤軍,晉國的外部壓力一解除,必然重新開始內鬥,到時候司馬曜和司馬道子兄弟,一定會聯合王國寶這些家族,跟謝安和他們身後的世家爭權奪利的,甚至會演變成再次內戰。一旦東晉上層內亂,那荊州的桓家也不會甘於人後,必會起兵入建康奪權,到那時候,才是我們起兵滅晉的好時機啊。”
苻堅的面沉如水:“說來說去,你還是不同意我的計劃。謝安是識大體的人,不會不知進退,真要是外部威脅解除,他會自解相權,但會讓謝玄牢牢地控制住北府軍,有這支軍隊在手,朝廷就奈何不了謝家。一旦有事,他可以隨時出山,就跟這次一樣,他卸了相位,還不是隨時可以回來嗎?王國寶之流,豈是這謝安的對手?他們只是為了佔據權位後給自己撈點好處,這些謝安可以向他們讓步。何至於內亂?!”
說到這裡,苻堅激動地站了起來:“就象這次謝家出掌北府兵,居然可以把廣州這樣一個大州的刺史讓給原來在京口的刁逵,以換取自己對京口僑民,也就是北府兵源的控制,這樣的手段,王國寶這種廢物如何會是對手?不要老是指望敵國內亂,只有主動出擊,才可能讓他們內部在壓力下崩潰,這是自古皆然的道理,你熟讀史書,怎麼會不知道呢?!”
苻融嘆了口氣:“臣弟並不反對王兄的雄心壯志,臣弟只是不希望王兄起傾國之兵,現在確實不是一舉滅晉的好時機,先丞相在世時,一再地勸諫王兄,您當時也流著淚答應了,現在的情況和當年並沒有區別,為何您就這樣一意孤行呢?”
苻堅的臉色脹得通紅,大手一揮,厲聲道:“王丞相在世時,也說過西域關山萬里,大漠相隔,連強漢都無法控制,千萬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