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錘的大頭與鐵皮圓木狠狠地接觸時發出的“噼噼啪啪”的聲音不絕於耳,木樁的尖頭頂著的是河底的淤泥,隨著這幾下大力的錘擊,尖頭狠狠地鑽進了這些淤泥裡,很快,不用人扶,這些木樁也固定住了,而剛才還隨著淝水的流水衝擊而變得搖搖晃晃的浮橋,一下子也穩固了許多。
也就片刻的功夫,三座浮橋的第一段,就被這樣完好地固定在了淝水之中,晉軍計程車卒爆發出了一陣歡呼聲,又是數百名生力軍,繼續扛著三段第二道的浮橋,喊著號子,邁著整齊的步伐,一路小跑,向著那些掄錘力士們剛剛撤離的橋面衝去,跑到第一道浮橋的盡頭,再把這第二段的浮橋從他們的肩頭滑進水中。
晉軍的軍士們用手中的繩子把漂在水裡的第二道浮橋向後拉,與第一道浮橋的斷口處接到一起,然後迅速地用木板釘牢兩道浮橋之間的接合部,而在水中的那些赤膊壯士們,則摸著船邊,遊走到第二道浮橋的兩側。
橋上的軍士們如同忙碌的螞蟻一樣,把一些比第一次更長一些的尖頭圓木扔到了水裡,這些赤膊壯士們則紛紛地把圓木插進自己身邊的河床上,一手扶著船沿,踩著水保持自己身體的平衡,一邊抱著這根圓木,使之頭上尖下地保持著姿態,為大錘手們的錘擊創造條件。
登上對岸,賞功得將的誘惑刺激著這些勇士,儘管河上還漂著冰塊,刺骨的嚴寒讓他們連話都說不出來,厚厚的豬油也無法完全保持他們的體溫,不少人的嘴唇已經被凍得發紫,但沒有一個人退縮,他們的心裡只有一個信念:架橋,強渡,得官!
看著晉軍的行動,毛當的眉頭緊緊地皺著,淝水的寬度大約有兩百步左右,只要這樣一截截地架起浮橋,那麼只消一個時辰不到的功夫,十段浮橋相連,就可以直達東岸了。
苻融的神情同樣非常嚴肅,不過看起來比起毛當要輕鬆一些,他的嘴角勾了勾,笑道:“弄了半天,原來是這樣架浮橋啊,我還以為他們能有什麼新的花樣。”
毛當嘆了口氣:“晉軍這樣一來,倒是比直接造船強渡要來的好,現在他們的浮橋在我們的射程之外,我軍無法透過弓箭來射擊,要不把投石車前移,去砸他們吧,我看現在他們的投石車也都停止發射了。正好是我們大發神威的時候。”
苻融的眼中閃過一絲陰冷的殺意:“不,投石車的位置正好,我就是要他們把橋架到一大半,然後再飛石漫天!”
晉軍高臺上,劉穆之看著前方熱火朝天的景象,微微地點著頭,對面的秦軍營寨裡仍然一片安靜,但是那些原來頂在頭上的木排已經全部給拿下,不穿甲,扎著白頭巾的輔兵們正手忙腳亂地把人群中的傷者和死者向後拖,遠遠看去,仍然是一片土黃色的人海,身著土黃色皮甲,扎著黃巾的秦弓箭手們,足有三四萬人,伏在柵欄後一動不動,一個個都眼巴巴地看著後方的將臺,等著射擊的命令。
劉穆之輕輕地嘆了口氣:“這秦軍大將倒也是能沉得住氣,我軍這樣架橋,他都沒有任何反應,劉將軍,只怕你還是要做好萬全的準備才是。”
劉牢之咬了咬牙:“沒什麼準備不準備的,也就這樣了,在我們的正面,三道浮橋已經在架設,我預料到河的中段後,進入秦弓箭射程時,他們會進行弓箭急襲,到時候說不得,只有拿人命硬填了。傳我將令,登橋軍士,有進無退,若有未聞鳴金之聲而從橋上跑回者,斬!”
看著那個傳令兵迅速跑出去的背影,劉穆之搖了搖頭,回頭看了一眼這會兒已經幾乎停滯不動的“劉”字大將旗,說道:“劉將軍,風停了,一會兒秦軍要是用火箭攻擊,如之奈何?”
劉牢之微微一笑,指了指在軍陣之中正在向前運的幾段浮橋,說道:“劉參軍,你看到沒有,這些後運過去的浮橋,表面都塗了泥,雖然會影響一些奔跑的速度,但是可以防火,再說這橋就在河上,真要是中了火箭,就讓軍士們現取水來滅火,沒那麼容易燒斷的,只要拖得半個時辰,我這中軍三萬大軍打過了河岸,站住腳,就可以給後面的軍隊創造機會了!”
劉穆之的嘴角勾了勾,想要說若是屍體太多,堵滿了浮橋,那可怎麼辦?但話到了嘴邊,他還是收住了,畢竟這一仗是劉牢之來打,而且已經進行到這一步,再也無法回頭了,現在自己再說,只是徒增他的煩惱罷了,毫無用處。
二人正說話間,第六段浮橋已經立起來了,到了淝水的中央地帶,那些在水裡扶樁的赤膊勇士們,也換了第三撥,畢竟是在結了冰的河水裡泡著,抹的豬油再多,也只能禦寒一時,接了兩段浮橋之後,這些水中的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