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垂的那張刀削一般,稜角分明的臉上,肌肉在劇烈地跳動著,他長嘆一聲,轉身一拳擊在小崗之上的一棵小樹之上,只聽“叭”地一聲,手臂粗的小樹,給生生一拳擊成兩段,上半截直接飛了出去,十餘步遠,落到了崗下,而散在四周的護衛們熟視無睹,仍然全部背向著小崗,平視前方。
慕容蘭閉上了眼睛,搖了搖頭:“大哥,我知道為了慕容大燕的復興,您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罪,當年您有國難報,只能揹著世人的唾罵與嘲諷,逃亡敵國,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給慕容家留下有用之身,以圖復國時能出上力。這點,別人不理解,小妹還不知道嗎?”
慕容垂沒有說話,他的雙拳緊握,目光如電,直視著那小樹的斷層。
慕容蘭繼續說道:“為了取得苻堅的信任,為了躲過王猛的陷害,這麼多年來,你為了氐賊秦國立下無數功勞,甚至連自己的親人,夫人都獻了出去,不是為了保住有用之身,以圖大事,又為了什麼?”
慕容垂痛苦地吼道:“別說了,不要再說了!”
慕容蘭已經淚流滿面,繼續說道:“可是人算不如天算,王猛還是用金刀計害了你,也害死了令兒,多年的計劃幾乎毀於一旦,但您在臨死之前的坦然,反而讓氐賊苻堅信了你一回,從此留下了有用之身,而與您的這麼多年的犧牲與隱忍相比,就算讓我以身侍敵,又有什麼委屈的呢?”
慕容垂咬了咬牙,轉過身來,雙眼之中光芒閃閃:“可是你不一樣,你是女人!復國是男人的事,我沒辦法讓你一個女人作出這樣的犧牲。再說,你心裡已經有了劉裕,如果被那苻堅奪去了貞操,是毀你一生的事。阿蘭,你已經為慕容家做了足夠多的事,這回不要再作這樣的犧牲了!”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不自薦枕蓆,以身侍虎狼,就無法證明我的清白,證實我的情報,苻堅就不會信任大哥,不會落入我們的圈套之中。我好不容易才讓劉裕他們相信,突襲洛澗,進擊壽春是唯一的機會,怎麼能讓苻堅不配合呢?若是他不信我的情報,趕走大哥,然後親自率軍與梁成合軍,那北府軍一定會退回廣陵,進而退過大江自保,我們多年所設想的秦晉大戰,兩敗俱傷就不可能出現了。那大哥你之間多年的策劃,這麼多人作出的犧牲就沒了意義!”
慕容垂長嘆一聲:“不至於此,就算你不獻身,我也可以繼續跟苻堅周旋,再怎麼說,這回是靠了我才拿下的壽春,我已經取得了他的信任。”
慕容蘭嘆了口氣:“大哥,不要自欺欺人了,苻融和權翼這兩個賊人已經盯上了你,用盡一切辦法來挑撥,苻堅的內心深處也對你有所防範,只把氐人主力看成自己可靠的力量,現在他的手下已經集中了石越,毛當,張蠔,梁成這些多年的氐族宿將和精銳部隊,並不需要主公,把你打發到荊州前線,與桓家對抗,才是最正確的選擇。我不用這樣的辦法,根本無法保你。”
慕容垂咬了咬牙:“實在不行,我就乾脆跟桓家聯手反秦,在中原一帶勾結翟氏丁零自立,以絕苻堅後路。”
慕容蘭搖了搖頭:“桓氏狡猾,尤其是那個桓玄,小小年紀,卻是城府極深,他們不是謝玄劉裕這樣胸懷坦蕩的大丈夫,所有的計劃都是為了保他桓家的私利,就算與大哥你結盟,也絕不會相助,甚至可能會在大哥被秦軍圍攻之時,從背後插上一刀,絕不可信!大燕復國的唯一機會,只能靠北府軍來打垮苻堅的主力。”
慕容垂喃喃地說道:“上天啊,為什麼,為什麼要這樣對我慕容垂?為什麼讓我連唯一的妹妹都無法保全?”
慕容蘭慘然一笑:“大哥,謝謝你對小妹的關心。這次的事,我怕我是躲不過去了,能為慕容家盡忠,我死而無憾,請你幫小妹做最後一件事情,讓我可以放心地去。”
慕容垂的臉色一變:“阿蘭,你要做什麼?你千萬別做傻事!這個時候,苻堅死了絕不會…………”
慕容半擺了擺手:“大哥你想哪兒去了。我不是要去刺殺苻堅。他現在還不能死,一死的話北方大亂,晉軍可以輕易北伐滅秦,我慕容家再無機會。只有讓苻堅回到北方,又無力控制局勢時,主公帶兵平叛才可能重建大燕,這個道理,小妹還是明白的。”
慕容垂心裡鬆了口氣,點頭道:“那你想說的是何事?”
慕容蘭輕輕地一撩秀髮,說道:“兩件事情是我不放心的,請大哥一定幫小妹做到。一是慕容家的世子之位,還請大哥早點放棄以前那種讓諸子相爭的打算,早早立寶兒為世子,以正其份,絕其他兒子的非份之想。我們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