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時辰之後,入夜,劉裕站在陝縣的城頭,看著一條長長的火龍,向著西北方向而去,不乏戰馬的嘶鳴之聲,而混合著巴蜀口音的軍歌,在這條火龍的上方迴響著,越來越遠。
劉道規一身戎裝,上面星星點點地濺了不少血跡,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甘:“就這麼讓他們走了嗎?大哥,這些梁州部隊挺能打的,在洛陽能幫上我們大忙。”
慕容蘭抱著劍,冷冷地說道:“道規,你對你大哥都不瞭解嗎?他做什麼事情不是謀定後動,三思而行?別的不說,就是這次的梁州兵馬來援,我們所有人都蒙在了鼓裡。”
說到這裡,她向著劉裕看了一眼,眼神之中竟然有幾分幽怨。
劉裕微微一笑,向著劉道規使了個眼色,劉道規心領神會,轉身就走,城頭之上,只剩下了夫妻二人,劉裕一臉壞笑地雙手環向了慕容蘭的纖腰:“娘子,聽為夫解釋嘛。”
慕容蘭的纖足一點,身形猛地一旋,恰到好處地避過了劉裕的這一抱:“狼哥哥,你能不能注意點你的影響?讓兄弟們怎麼看?”
劉裕哈哈一笑:“那你就不應該隨我來這裡,你看,我忍不住嘛。”
慕容蘭搖了搖頭:“行了,別東拉西扯避重就輕的啦,我又不是真的生你的氣,畢竟,劉穆之跟你,跟毛球他們都很熟,也能得到毛球兄弟的信任,而我,是做不到這點的。”
劉裕收起了笑容,點了點頭:“是啊,畢竟當年我們在鐵匠幢裡是一起吃過飯,一起罰過站,一起捱過打的兄弟,毛球又是世家子的身份,尋常人很難見到,除了劉穆之,很難有人能讓他信任了。”
慕容蘭勾了勾嘴角:“你把握住了毛家兄弟想要建功立業的心思,給他們提供了這個好機會,只是,為何不留他們下來繼續作戰?”
劉裕嘆了口氣:“毛球的祖父毛寶,可是我大晉的名將,當年北伐中原,他是先鋒,可惜壯志未酬,戰死沙場,就在那荊北之地,若不是毛寶戰死,那荊州只怕多半也落不到桓溫的手中。所以天意如此,陰差陽錯,桓家對於毛家這種前荊州大將,是心有忌憚的,如果我真的讓毛球繼續在這裡作戰,立功,那這戰結束後,可能荊州也會落入他毛家手中,這就會失控了。”
慕容蘭點了點頭:“不錯,毛家若是再有荊州,就會擁有整個上游和中游,大晉一半以上的地盤都在其手,其勢力超過以往任何一個藩鎮,不過,他們是你的朋友,有如此實力,對你並非壞事。”
劉裕搖了搖頭:“就算毛球沒這個心思,難保別的毛家子弟不會有,面對這種絕對的權力引誘,很少有人不會心動,而且,毛家自己的親信護衛並不多,也就幾千名世代部曲,跟桓家這種經營荊州數十年的勢力無法相比,如果他們真想染指荊州,必遭桓氏的強烈反擊,倒時候不論誰勝誰敗,這中原之地,肯定都要丟個精光了。”
“所以我請毛球出兵,只為打這一仗,不會讓他們久留,而且,如果毛球大軍真的到了洛陽,慕容永很有可能不打直接就撤了,這對我的計劃不利,我歸根到底想要的,還是要一戰而破慕容永的主力。”
慕容蘭的秀眉一蹙:“所以,這一戰你仍然是誘敵之計,對嗎?消滅慕容永五千精兵,再讓毛球撤軍,這樣一來,慕容永還沒攻城就損失七千精兵,這口氣一定無法下嚥,會失去理智強攻洛陽,一旦你成功地守住幾天,打掉他的銳氣,就可以全面反擊了,到時候慕容永頓兵堅城之下,士氣低落,一旦失敗,怕是會把這幾萬兵馬,全數斷送在洛陽城下啦。”
劉裕微微一笑:“這正是我的設想,但是能不能實現,還有很多的變數,我覺得慕容永這次肯傾銳而來,絕不簡單,在中原應該有他的助力,就象我能找到毛球當朋友,他也會有自己的朋友,上次在草原,若不是有賀蘭部和獨孤部為內應,他也不會千里奔襲,這是此人用兵的特點,所以,這次我不僅要打垮慕容永,還要糾出跟他勾結的那個勢力,一勞永逸地除掉,不然,在中原總是有後顧之憂,我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慕容蘭點了點頭:“原來這才是你的目標,狼哥哥,你真的是算路長遠,你說,他的這個助力,會不會是來自天師道?”
劉裕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你是想說,盧循和徐道覆是假意與我們合作,關鍵時候會叛變嗎?”
慕容蘭搖了搖頭:“我說的不是他們,而是另一個,孫恩。”
劉裕沉聲道:“此言何意,說來聽聽。”
慕容蘭微微一笑:“盧循應該是想真心跟你合作,因為他想在天師道內掌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