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參軍本能地想要丟掉手中的火把,去拉馬韁,作為一個過得去的騎士,這樣可以讓戰馬前蹄站立起來,用那寬厚的馬前胸,去擋住這一波密集的弩雨。
可是還沒等他鬆開手中的火把,肩頭就是一陣劇痛,緊接著,正前方的胸腹部象是被幾樣東西狠狠地鑽了一下,那身皮製鎖甲完全無法抵擋西燕軍四石步兵弩在百步距離內的攢射。
劉參軍只感覺前胸的劇痛很快就化為了後背的寒意,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感覺到,被萬箭穿心的感覺是如何,他的眼睛依然睜得大大地,嘴角邊和鼻孔中的鮮血在向下流,身子軟軟地歪向了一邊,就在落到地下前,他在這個世上最後的印象,是看到那些帳蓬裡飛奔而出的海量西燕軍弩手和舉槊上前的長槊步兵。而他的嘴裡喃喃地說道:“逢營莫入,王錄公,你是對的!”
慕容永騎著一匹通體黃色,高大神駿的河湟戰馬,倒提狼牙棒,在二十多名騎兵的伴隨下,從營中殺出,而慕容盛則提著長槍,緊隨其後,滿眼盡是興奮之色。
前方的步兵們自覺地閃開了一條兩丈多寬的通道,如果從頭頂上向下看,可以看到方圓十餘里的燕軍大營裡,上萬匹西燕軍的戰馬正沿著幾十條這樣的通道,向著被箭雨洗禮,主將非死即傷,正陷入一片混亂的秦軍騎兵們發起潮水般的反擊。
而伴隨他們一起攻擊的,則是從地底各大坑道,從那些倒下的營帳之中,從大車後,從輜車下,總之從一切意想不到的空間,如螞蟻,蜂群一般鑽出的西燕軍士,如同一股股黑色的潮流,把分散在燕中各地的萬餘小隊模式的秦軍騎兵,分割,包圍,消滅!
帶隊在前的騎將們,就和慕容永一樣,紛紛持弓搭箭,向著秦軍騎兵們再次傾瀉出一片箭雨,那三道絆馬樁前,足有五六百名秦軍騎兵被絆得人仰馬翻,慕容永也不管這些在地上翻滾,慘叫著的秦軍騎士,雙腿一夾馬腹,那匹河湟戰馬長嘶一聲,四蹄翻飛,竟然生生地從這些人馬的頭頂飛過,落到了五六丈外。
慕容永不待落穩,他的兩臂運起千鈞之力,沉重的狼牙棒在他的頭頂劃出一個大圈,一下子生生地掃過了站在面前的三個秦軍騎兵的腦袋,這三個腦袋就象三個脆弱的西瓜似的,被生生地砸得腦漿迸死,空中飄舞著紅白相間的血液和腦花子,而本來散佈著硝煙味道的大營裡,也一下子多出了一股子血腥的氣味。
幾個秦軍的騎隊長們拔出了手中的彎刀,操起了長槊和狼牙棒,大吼道:“勇士們,跟鮮卑人拼了!”
慕容永哈哈一笑,他的動作一點也沒有停頓,戰馬風一般地掠過那三匹端坐著無頭屍身的秦軍的戰馬,正前面的六七名秦軍剛剛抽出了武器,想要反擊,卻被他的這根狼牙棒使得如風車一般,沾著即死,磕著便傷,更是有幾個離得近的傢伙生生地給從馬身上砸得直飛了出去,胸口或者背上陷進去一大塊。
這種鐵甲騎兵的混戰中,長槊並不是最稱手的武器,象這種一掄一大片的狼牙棒或者大錘,才是最致命的傢伙,慕容永後面跟著的一幫家將部曲,個個都是使著這些鈍器砸人,只一個衝鋒,當面的三百多名秦軍騎兵,就給砸倒了一半多,剩下的騎士們也不是傻瓜,這些秦軍輕騎,平時就是草原中的強盜,一向是有的賺就打,沒的賺就閃,一看前面的同伴們如雨點般地倒地,後面的同伴們也顧不得再反擊,紛紛掉轉馬頭,向後狂奔。
只是剛才秦軍騎兵們在營中放火放得高興,這回逃命時就比較悲劇了,前面是如狼似虎,陣列嚴整的西燕軍步兵,長槊的尖頭閃著奪目的寒光,如同一道不可逾越的鋼鐵森林,而騎兵們掄著狼牙棒和長柄錘之類的傢伙見人就砸。舉著長槊的西燕軍步兵們,則列陣而上,給那些給打落地下,還有一口氣的秦軍傷兵們紛紛一槊捅個透心涼,然後再割下首級,往腰間一系,繼續向前推進。
這樣冰冷而高效的殺人效率,只十幾分鐘的時間,就讓衝進大營內的秦軍輕騎們死了一半多,剩下的個個膽寒,也不顧後面的熊熊火場,紛紛騎馬向後直衝,只盼著馬兒能忍住這灼熱的火浪,衝出這片火場,才能逃得一命。
可惜這片火場,足足有整個後軍的營地,兩三百步的寬度,剛才秦軍騎兵們放火放得開心,可這會自己身入火場,又是東風勁吹,把火勢向著火場的方向不停地蔓延,幾百個人衝了進去,瞬間就傳來一陣慘叫聲,遠遠地看去,就象幾百只燃燒著的火鳳凰一樣,馬兒的慘叫聲連連,一下子就把著火的騎手掀了下來,那些渾身是火的人兒,在地上翻滾撲騰了幾下後,就再也無法動上一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