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袍點了點頭:“這一點,我和鬥蓬已經商量過,如果天師道滅亡,那劉裕在大晉內部的敵人,有想要保住皇權的司馬氏,有想要維護現有利益的世家高門,包括上層計程車人,有想要擁兵自重的,不那麼聽命與服從劉裕的將校們,尤其是劉毅,諸葛長民為首的其他派系的大將們,以及一直跟隨他們的中高階軍官。此外,還有那些不想打仗,只想過太平日子的人,這包括了大多數的普通百姓,但這些百姓個體是沒什麼力量的,需要有人把他們煽動,組織起來,形成一個為民請命的合力。”
老祖輕輕地“哦”了一聲:“這不就是你黑袍陶公以前做的事嗎,成為公知,為天下蒼生請命,不要打仗,不要苛政,不要沉重的稅賦與勞役,要與民休息,化干戈為玉帛,只不過,你這一套說辭,在劉裕攻打南燕之前應該還可以,但現在,怕是很難了。”
鬥蓬搖了搖頭:“老祖,弟子有不同的看法,劉裕這幾年來,一直不停地打仗,打得民眾苦不堪言,那些勝利,還有新收復的領土,對劉裕是很大的功業加成,但對百姓來說,有何好處呢?無論任何時候,戰爭對於平民百姓來說,都是隨時可能要送命的負擔,而不是什麼榮譽,或者是好處。”
老祖輕輕地搖了搖頭,嘆道:“你的這套說法,仍然是站在世家高門的角度,那種興亡百姓皆苦的說辭,要換在前代,那是沒有什麼問題,因為打仗帶來的收益,包括土地,人口,還有功業,都是便宜了上層的皇帝,貴族們,而對於平民,最多是幾年的免役權罷了,卻是要他們用命,用血汗去拼,當然百姓是不願意的,這也是你們一直以來的宣傳,黑袍陶公,之前你在江北煽動百姓們不要去幫劉裕賣命,也是這套說法吧。”
黑袍微微一笑,說道:“是的,當時有非常好的效果,因為那些開發江北六郡的初代移民,是從江南吳地的世家莊園裡遷過去的,他們開始都根本不想過去,因為有大江為隔,就是最好的安全屏障,可以保護自己。雖然在世家的莊園裡要做牛做馬,但一來有口飯吃,二來也有命在,至於別的什麼好處,比如說成為自耕農,由國家分地,參軍免賦稅這些,他們並不關係,尤其是免賦稅這點,在他們當世家的莊客佃戶時,這些賦稅全由世家老爺們代交了,那土地不是自己的又有何關係?反正國家給的地,也是成丁時分配,但需要承擔賦稅和徭役,軍役,退丁時又收回,那不等於還是別人的東西嗎?”
老祖嘆了口氣:“黑袍陶公啊,你的這套說法如果是換了別人,那是非常有說服力的,但在這個時代,在劉裕的治下,現在在江北已經沒有人信你這套了,甚至是其他地方的人爭著要去江北成為自耕農,包括不少吳地的世家中的佃戶莊客們,若不是他們沒有正式的身份,只怕早就有幾十萬人湧向江北了,也就是說,幾年時間,在戰亂不斷的情況下,江北六郡反而成為了人皆嚮往的極樂之地,黑袍陶公,你就沒有想想原因嗎?”
黑袍的臉色一變,沒有說話,而另一邊的鬥蓬則緩緩地開口道:“因為南燕被滅亡後,原來處於前線,不安全的戰地江北六郡,已經變成了安全的內地,有大片肥沃的無主之地,過去了就能迅速地轉化成大量的土地產出,因為這些地方也不是那種荒原,而是幾千年來早就給開發過的成熟土地,灌溉,水源這些一應俱全,現在是世家士族們集體跑到江北去圈地,用北伐和平定天師道之戰中的軍功,合法地在那裡佔地。”
“而且,這些年來,天師道之亂後,吳地也基本上安定了,近二十年來,吳地的人口,數倍地增加,這也包括了大量從荊州,江州和豫州過來的新貴們,所以原來地廣人稀的吳地八郡,反而變得人口擁擠起來,這也需要原來的世家高門,得考慮向外擴張,找新的生存空間。”
老祖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說道:“是的,就象庾悅家,帶著庾家的二十多個分支,集體地向荊州和江州遷移,並不是完全為了避禍,也是考慮到吳地八郡現在人多地少,資源緊張,與其留在當地跟別人爭個頭破血流,不如主動求變,到那些有現成的成熟土地,可以屯糧養兵,讓自己割據控制的地方去。尤其是這回庾悅戰爭中有功有過,但如果給別人拿著過錯來作文章,那可能在吳地的固有產業,會給大量地削減和充公,那還不如趁著現在是代理江州刺史的時候,把家族的主要產業,轉到外地呢。”
“江北六郡就更不用說了,經過了這幾年的開發,尤其是第一代移民過去後的這幾年,土地的產出很多,第一批過去圈地的人,都賺到了,那些原來不想脫離世家高門,想一直當佃戶,不用承擔賦稅的人,反而都個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