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心中感嘆,這拓跋珪當真是沒有任何敬畏的人,沒有任何不敢做的事,親孃可以拋棄,愛妻可以任人蹂躪,恩師可以說殺就殺,就算是他的父親,如果對他構成了威脅,想必也是殺起來眼皮都不眨一下的。大概能讓他有所顧忌的,也只有那草原上的天神了,而且這個顧忌,也絕不是他本人真的相信有天神,而是因為他的部下,子民們相信,所以他不得不做做樣子,以迎合他們而已。
至於自己與他結為阿幹,立下誓言,本意是要用這天神的信仰來約束這拓跋珪,但現在看起來,是否真能奏效,也要打個問號了,自己就這樣一步步地看著這頭草原蒼狼一步步地走上權力的巔峰,真的是正確的選擇嗎?
劉裕的心中雖然五味雜陳,但是臉上卻是神色不改,他點了點頭:“這人確實是玩轉天下的陰謀家,連謝相公都給他算計到了,我現在挺好奇,你是怎麼能殺到他的?他的真正身份又是誰?”
拓跋珪微微一笑:“他以為可以控制我,以為我需要藉助獨孤部的力量復國,而我離開獨孤部,需要軍隊,兵馬,更需要他提供的那些軍械盔甲,所以他很確定,在我得到這些東西之前,是不會對他下手的。可是他漏算了一點,那就是我在這草原上的人望,或者說,是我拓跋氏一族幾百年來的赫赫威名,即使我一無所有,也不乏勇士來投,而在我看來,人才是最堅固的後盾,勝過一切冰冷的武器與堅固的盔甲。”
劉裕笑了起來:“所以,你讓你的那些勇士,在半路伏擊了這個青龍,取了他的性命?我還是有點不太相信,他會這麼容易讓你殺掉。”
拓跋珪也跟著笑了起來:“其實我也有點不太相信這樣容易就得手了,但事實上,自從那次我出手之後,就再也沒有什麼陰謀勢力來對付我了,以我對青龍的瞭解,如果他還活著,是絕不可能放過我的。”
劉裕的眉頭一皺,說道:“這麼說來,你也沒有見過青龍的屍體了?”
拓跋珪搖了搖頭:“我沒有親自去殺,但我相信我的兄弟他,是不會失手,也不會弄錯人的,他也從不會以真面目示我,就算是謝安本人,我也沒有見過,更談不上認識,最後我看到的首級,是一個一臉陰沉的老者,至於是誰,恐怕是個永遠的謎了。”
劉裕的心中有一點失望,嘆了口氣:“那你對這個青龍所在的什麼神秘組織,還有他的其他陰謀家同夥,又有什麼瞭解呢?”
拓跋珪平靜地說道:“知道的很少,他只是偶爾向我透露過有這麼一個組織的存在,說從西晉開始,這個組織就存在了,而東晉的建立,也是這個組織之功,他們永遠隱藏在陰影之中,操縱天下格局,目的是維護世家的利益,他只是首領之一,還有其他幾個同夥,大家平時是各行其事,只有遇到重大事件時,才會在一起協商解決,比如謝家組建北府軍,本是多數人反對,但謝安執意要進行,他們也只能暫時讓步,但到了謝家想透過北府軍而一家獨大,踢掉其他幾家時,他們就會聯手阻止。”
劉裕睜大了眼睛:“這麼說,謝相公也這個神秘組織的一員了?”
拓跋珪笑了起來:“這是當然的,謝家作為東晉頂尖的世家,而謝安作為二十年的宰相,權傾朝野,如果說跟這個神秘組織毫無關係,這才是奇怪的事,青龍既然能看中我,加以培養,那謝家看中你,想以你來掌握北府軍,為謝家爭取利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啊。”
劉裕咬了咬牙:“可是謝相公就算是其中一員,也跟青龍這種人是有區別的,至少,他一心北伐,是為國謀利。”
拓跋珪擺了擺手:“在我看來,謝家北伐,也是為了他們家族謀利罷了,只不過北伐之事,正好對上你的胃口,所以你覺得是正義,謝家是好人,而青龍則是為家族考慮,不想謝家借北伐建功獨大,凌駕於其他勢力之上,所以才會極力阻止。這些都不過是東晉的世家是的爭鬥罷了,只不過你劉阿幹,很不幸地成他們爭權奪利的犧牲品而已。”
說到這裡,拓跋珪的眼中冷芒一閃,上前一步,拍了拍劉裕的肩膀:“我的阿幹,你有傲世的才能,大丈夫何必這樣屈於人下?謝家倒了,青龍死了,這個組織會陷入新一輪的爭鬥之中,你如果回晉國,會再次成為他們爭奪的中心,到時候他們可能會用你的家人為人質,逼你就就範,這樣你就會永遠地違背自己的初心,真正地成為世家的奴隸和棋子,一輩子做自己違心的事,那是你想要的生活嗎?你為草原有這麼久了,應該知道,這世上沒有比自由更高興的事,沒有比兄弟之情更珍貴的感情,為何我們不聯手,開創一個自己的天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