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敬宣點了點頭,說道:“是的,我們很清楚,淮北的流民兄弟們,被迫依附於吳地的世家高門,吃穿用度由他們供應,也被迫交出妻兒子侄讓他們養活,同時作為人質,而我們,則成為有一些官方名號下的流民集團的寨主,堡主們。”
“其實說白了,這是吳地的世家高門,鑑於蘇峻祖約之亂後,把我們這些北方流人,進一步地拆分,細化的一個過程,他們不會再允許那種擁兵數萬,有數千,上萬戶軍戶的武裝戰鬥集團存在,更不會讓這樣的集團,聽命於一人號令,蘇峻也好,祖逖也罷,那種他們無法控制的流民部隊的首領,是不會再允許存在了。”
“但是,沒了這種戰鬥能力強悍的北方流民武裝,別說江北六郡和豫州淮南之地難以維持,就是江南,也未必安全,胡虜在北方一旦能統一,必會大舉南下,所以,朝廷是需要一支能打的部隊長期在淮北守邊的,這就是我們這些淮北強人存在的價值,最後雙方妥協的結果,就是流民集團分散在各個山寨,塢堡,互不統屬,不讓他們形成合力,但允許他們平時不需要朝廷的號令,就能和青州,兗州一帶的胡虜勢力,不停地發生衝突,接應流民南下,擄掠胡虜國家的人口與糧草,軍械,尤其是戰馬,我們就象是古之長城的守軍,只不過沒有官方的身份,戰鬥,就是我們的日常。”
劉裕深吸了一口氣,看著劉敬宣那一身發達的腱子肉,感慨道:“其實,這是我們京口男兒們一直想要過的生活,但是,真要是過上你們這種生活,長年在北方守邊作戰,又沒有名份,沒有回報,那我估計絕大多數人,是不願意的。”
劉敬宣嘆了口氣:“所以在我們淮北的兄弟們,很多後來都走了,寧可到世家大族的莊園裡,去當個家將,私兵,因為我們不能大規模地出兵青州,只能和胡人的一些馬幫,盜匪去打一些你來我往的戰鬥,今天他打過來,明天我們打過去,即使是攻破了這些盜匪的巢穴,也不能久留,以免落下胡虜舉國之兵來襲的口實。所以,雙方心照不宣地維持這種地下的暗戰,長達三十多年。”
劉裕喃喃道:“三十多年,那足夠是兩代人了,你曾祖父,祖父,一直到你爹,這樣相當於三代人從開國到淝水之戰前,六十年的時間,一直在戰鬥啊。”
劉敬宣點了點頭,說道:“他們畢竟還是有些軍職與官號的,我祖父有個徵虜將軍的頭銜,但這個沒傳到我爹頭上,因為在我爹接掌黑虎寨時,當年的老弟兄,已經多數離散了,有些人回到了北方,甘願成為漢人豪強大族庇護之下的農人,有些人則南下吳地,成為世家大族的看家護院,不瞞你說,當年刁逵上任京口,當那南兗州刺史時,家將刁球帶的千餘刁氏家兵裡,一半多都是我們淮北山寨出身的舊部呢。”
劉裕嘆了口氣:“難怪看這些人訓練有素,出手狠厲,遠非普通的朝廷官兵可比,只可惜,居然明珠暗投,進了刁家這樣的家族成為他們的爪牙,鷹犬。”
劉敬宣搖了搖頭:“他們平時也並不是寄生在刁家的,一半多也是刁逵在京口被你硬懟之後,重金從淮北邀請的人馬,只有刁球和兩百多普通的家兵,是他刁氏的舊部,他滿以為靠這些人能鎮住京口,但沒想到,還是給你們京口人打得屁滾尿流回去了,也正是因為此事傳到了淮北,這才讓當時頂替我爹,在黑虎寨駐守的我來了興致,想要到京口看看你的成色呢。”
劉裕笑了起來:“難怪當年一入北府軍你就衝著我來,原來是要給刁逵的手下,那些你們山寨裡的兄弟們報仇啊,早說的話,我就應該在你入營之前跟你較量一下,也省得後面有這麼多事了。”
劉敬宣哈哈一笑,擺了擺手:“別誤會,寄奴,我可不是刁逵,我跟你沒仇,純粹只是想見識一下京口劉大這樣的好漢罷了,因為我知道,京口的好漢跟我們一樣,是並肩作戰的兄弟,以後是要針對胡虜的,而且那時候,苻堅已經一統北方,要大舉南下,滅我晉國,晉國一滅,我們這些淮北強人又如何能存在呢所以謝玄組軍的時候,淮北的各大寨主,當家的,全部動員起所有的部下,包括在青州的一些舊部,讓他們以大局為重,回寨護國,情況還算不錯,光我們黑虎寨,月餘時間就回來了兩千多人,足夠組一個軍了。”
劉裕點了點頭:“所以你爹一上來就給任命為軍主呢,其他的高素,何衡,諸葛侃,田洛這些老將也多是如此,北府軍雖然號稱是以京口漢子為主組建,但實際上,起碼有上萬人馬,在建軍之初是由你們淮北強人們組成的呢。”
劉敬宣點了點頭:“是的,在五橋澤戰死的,也多是這些強人,現在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