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給一時噎得說不出話來,其實這個疑問在他的心裡也存了很久,只不過今天給劉穆之這樣當面說出,自己竟然是無言以對,他的眉頭一皺,說道:“那他們在軍中這樣當雜役,甚至不能去求情,為什麼?”
說到這裡,他突然雙眼一亮:“對了,今天毛球的長隨馮遷,還提了這麼一句,說叫他去向父親和叔父求情,讓他們開口幫忙,可是毛球卻是很憤怒地叫他閉嘴。他說他沒臉回毛家,要是不能建功立業,就只能隱姓埋名去窮鄉僻壤了!”
劉穆之哈哈一笑:“寄奴啊寄奴,你還是太梗直了一點,聽不出他的這話弦外之意啊。其實這話只是說說而已,最重要的,是要玄帥聽到,如果他聽到了以後不讓毛氏兄弟參賽,那就等於玄帥讓毛家絕了後啦。”
劉裕雙眼一亮:“是啊,還真就是這麼個理,毛家是開國將門,世代忠良,這回也不過是一時中了敵軍的奸謀才會失敗,為什麼子侄要受到這樣的處罰呢?”
劉穆之嘆了口氣:“你真的相信毛安之這樣的宿將,會連秦軍的這種突襲都應付不了,連一戰之力都沒有就會全軍崩潰?再說這樣的崩潰,卻沒死什麼人,絕大多數都是跑回來了,還能重新收容,田洛將軍也能從容地收拾部隊,退守三阿,要是真的輸慘了,會這樣嗎?”
劉裕倒吸一口冷氣:“你的意思是,這回是毛將軍故意敗的?”
劉穆之點了點頭:“這些事情也是我最近去了中軍,參與處理了不少文書後,發現的一些蛛絲馬跡,大晉的歷次軍事行動,無論是北伐還是在荊湘兩淮的征戰,都是自己人的牽制勝過了外敵的壓力,現在也是荊揚兩大藩鎮互不統屬。上次我們在軍議時獻策,要玄帥放棄淮北,引敵軍到淮南地帶加以消滅,我想,要是連我們都能想到的辦法,玄帥他們應該早就考慮過了吧。”
劉裕有點明白了:“所以毛將軍是詐敗?引敵入淮南嗎?但他並不是謝家的人,他的部隊也不是北府軍,這樣的慘敗,對他能有什麼好處?”
劉穆之嘆了口氣:“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毛將軍的這四萬宿衛兵馬,本來是要調往荊州戰場的,襄陽被圍,桓衝坐擁十萬大軍,卻是不敢救援,反倒是向朝廷求援,要求調毛安之的宿衛兵去救。這些塘報,我也是最近才看到的。若不是彭超俱難突襲淮北,只怕毛將軍就得率軍去襄陽了。”
劉裕點了點頭:“我聽說毛家一向是在荊湘一帶成軍的,當年大權臣庾翼,也就是桓溫之前的荊州刺史,一心想要北伐,以毛寶為大將,駐軍南陽,準備進取中原,卻是被石趙搶先派出冉閔等五將,以十餘萬大軍圍攻,毛寶不能支撐,兵敗身亡,從此毛家子弟就離開了荊州,調到中央出任宿衛。”
劉穆之正色道:“不錯,荊州那裡,向北就是南陽盆地,再向北就是洛陽,是北方胡人國家的中心地帶,所以北虜在這裡的軍隊也是最強大的,即使以毛寶之善戰,都不免兵敗身死,這回苻堅是以慕容垂為大將,二十萬大軍直撲襄陽,一天時間就攻克了外城,卻是幾個月下來不破內城,是真的攻不破呢,還是想以此為餌,吃掉援軍,順勢直取荊州呢?寄奴,你怎麼看?”
劉裕嘆了口氣:“襄陽守將朱序將軍雖是名將,但兵不滿萬,外城一破,內無糧草,外無援軍,如果秦軍真的不畏傷亡地強攻,只怕三天都撐不過去。這麼說來,秦國是想圍城打援了,也難怪桓衝不敢去救。”
說到這裡,劉裕點了點頭:“所以毛安之寧可去救援淮北,也不願意去荊州,就是想儲存實力。如果他真的能擊退彭超,那肯定也會給調去荊州前線,於是他就詐敗一場,反正後面有北府兵,不至於讓秦軍這支偏師真的飲馬長江。”
劉穆之微微一笑:“你終於想明白了。當然,這個詐敗也得把戲作足。桓家對這裡也不放心,所以才會藉著視察,勞軍的名義,讓桓玄過來,就是想監督一下這裡的情況的,毛安之詐敗之後,部隊潰散,卻多半是讓玄帥收容了去,這樣等於大大地增加了北府兵的實力,我想,這就是他跟玄帥,甚至是謝相公私下達成的協議,不至於壞了國事,又免了去荊州送死的差事,畢竟,對上那號稱天下無敵的慕容垂,可不是想詐敗就能詐得了的。”
劉裕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不屑的神色:“可我還是不能接受這樣的做法,軍人應該無懼一切,豈能因為敵人太強就這樣詐敗?失了這種血性骨氣,還叫軍人嗎?寧可站著死,也不能坐著活!”
劉穆之嘆了口氣:“當年毛寶將軍就是站著死了,結果呢?結果就是手裡的軍權沒了,子侄到多年後才慢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