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桓溫本來唸在兒時的交情,此外也有利用殷浩這個老熟人,以殷家的勢力來牽制當時堅決反對自己篡權奪位的王家,謝家等門閥家族的考慮,一開始是答應重新起用殷浩為侍中的。為此兩人還書信聯絡不斷,甚至商議起朝中的人事安排了。
但殷浩在大喜之餘,卻又犯了低階錯誤,居然把最重要的一封回信,也是答覆桓溫應該如何安排朝中官職的回信給弄出了岔子。也許是因為這封信太過於重要,所以殷浩在裝好信封后又反覆地拆開觀看,如此十餘遍,這才滿意地放了回去,卻是出了差錯,把一封白紙給放進了信封之中,寄給桓溫。
桓溫本來滿懷希望地想要看殷浩安排的朝中官職名單,也能從此看出殷浩是否真心地臣服於自己,卻看到了一張白紙,於是勃然大怒,以為殷浩是在羞辱自己,以白信絕交。從此桓溫就再也不理會殷浩。
身為文壇領袖的殷浩,就此經歷了人生的大起大落,在家患上了怪病,時不時地會嘴裡唸唸有詞,拿起一支筆在空中虛畫,卻不知在寫些什麼,直到很久以後,家中子侄才明白,他寫的是“咄咄怪事”這四個字,大概是一直也沒弄明白,為什麼寫好的信,就成了一張白紙呢。
兩年之後,殷浩積怨成病,最後活活氣死了,而桓溫沒當上皇帝,卻保住了桓家在荊州的世襲藩鎮,也難怪殷仲堪憤憤不平,畢竟當年長輩的恩怨還在,自己現在也跟桓玄有了高下之分。
桓玄嘆了口氣:“我們兩家長輩的事情,就不要再說了,當年那封白信,可能是個誤會,先父臨終之時,言及生平悔事之時,還特地提到了這件事,說這隻怕是信件給某些想要離間我們兩家關係的人掉了包,這才讓兩位大人生出了誤會。只是後來他意識到這點時,令叔已經仙去,也無法彌補這個遺憾了。”
殷仲堪冷冷地說道:“事已至此,說什麼也沒用了。你們桓家起碼還有荊州,而我們殷家子弟,除了有幾個虛職之外,又得到了什麼?這回若不是你們在荊州面臨了很大的壓力,要四處求援,又怎麼會來找上我殷仲堪呢?”
桓玄微微一笑:“殷兄果然一語中的,不錯,話說白了吧,之前我沒來找你,確實是因為你們殷家現在並非居於要職,不過,這不正是你家的傳統嗎?陳郡殷氏,向來是文壇領袖,就算沒有官職在身,也在世家士族間有巨大的影響力,可謂黑衣宰相,山中執政。這可不是小弟要吹捧殷兄啊。”
殷仲堪的臉上閃過一絲得色,點了點頭:“這點愚兄倒是可以當仁不讓,這也是我們殷家的傳統了。不過,就算有些虛名,現在我們並無權勢,你想要調兵支援,只怕這個忙,我是幫不上的。”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不,殷兄,你誤會我了,這次我來找你,可不是要你出面幫我調兵,秦軍南下,看起來真正的突破方向,不在荊州,而是淮揚。”
殷仲堪的眼中閃過一絲疑色:“什麼?秦軍不是大軍攻破襄陽了嗎,怎麼可能就此停手?荊州才是他們要拿下的,至於江淮這裡,不過是偏師吧。”
桓玄笑著搖了搖頭:“殷兄,你不在前線,這軍事非你所長。兵者,詭道也,秦國大舉進攻荊湘,如果真的有意從荊州一帶突破,那一定會在攻克襄陽之後,派出大量援軍,繼續攻擊的。”
“但他們現在卻是停止了攻擊,駐守襄陽一線,與我叔父的十萬大軍對峙,反倒是在淮北,攻勢非常兇猛,甚至從荊州戰場上調去了兩萬兵馬作為援軍,種種跡象表明,秦虜知道我們荊州一帶的防守嚴密,想要再突破很困難,於是,挑選了淮揚一帶作為突破口。”
殷仲堪喃喃地說道:“原來是這樣。這麼說來,你現在不需要求援了?”
桓玄點了點頭:“謝家所練的北府兵我見過,很能打,現在秦虜看起來在淮北佔了點便宜,但在我看來,只怕是中了謝家的誘敵深入之計,一旦秦軍主力長驅而入,到達水網縱橫的淮南地帶,只怕會給北府軍大敗,若能一戰擊破秦軍主力,則這次大晉的危機,就可以安然渡過了。”
殷仲堪的眉頭舒展了開來,並不是很懂軍事的他,其實這些天也挺憂心這些事,他點了點頭:“若是如此,是國家之幸,也是我們這些世家之幸,畢竟,有國才有我們的世代榮華富貴嘛。”
說到這裡,他的眼中神芒一閃:“這麼說來,桓兄此次來找我,可是為了這謝家烏衣之會的事情?”
桓玄搖了搖頭:“我並不懷疑謝家能打敗秦軍,但是如此一來,謝家的權勢會得到進一步的加強,他們現在已經有扶植劉穆之,劉裕這樣的低等士人,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