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時辰後,營外,虎狼谷。
這是一片安靜的山谷,風兒輕輕地吹,兩邊的草木,隨風而動,在這秋天的早晨,讓人有一股說不出的清涼,可是嚴陣以待於此的千餘北府軍戰士,卻是汗流滿面,仍然持槊而立,默然不語。
一側的山峰之上,早已經搭建起了臨時的觀景臺,涼棚之下,以謝玄為首,眾多軍將都坐在胡床之上,神色各異,看著谷中的軍陣,而王妙音也是戴著冪離,與劉婷雲並排而坐,即使透過那冪離的輕紗,也能看出她嬌顏之上的憂慮之色。
桓玄一身寬袍大袖,文士打扮,白衣飄飄,坐在謝玄的身邊,神色輕鬆:“玄帥啊,您說,今天的這一戰,會和前兩天的演武,有所不同嗎?”
謝玄微微一笑:“那桓公子意下如何呢?”
桓玄笑著看向了身後的皇甫敷:“皇甫將軍,你看呢?”
一邊的孫無終的眉頭一皺:“皇甫兄升為將軍了?”
桓玄點了點頭:“不錯,秦虜南征,犯我襄陽,皇甫護衛和吳護衛已經被家叔上表,徵為軍將,即將領兵出戰,今天我來這裡,就是讓他們在出徵之前,見識一下胡人騎兵的威力的。”
說到這裡,桓玄微微一笑:“再說,孫將軍不也是升為將軍了嗎?”
孫無終笑道:“這麼說來,咱們是要在兩個不同的戰場之上,各自痛擊秦虜了?”
皇甫敷笑著點了點頭:“孫將軍,劉裕是你的部下,本將倒是有興趣,看看你練出來的精兵強將,會是如何地表現的。”
孫無終笑著擺了擺手:“才訓練不到三個月,比起荊州的桓家軍,差得遠了,今天,只是獻醜而已,還希望皇甫將軍不要見笑!”
皇甫敷搖了搖頭,正色道:“好了,你我也不要客套了,以我觀之,劉裕的部隊,是絕對的勁旅,不動如山,令行禁止,陣列也整齊劃一,只不過…………”
王妙音的臉色一變,失聲道:“不過什麼?”她話剛出口,就意識到作為女眷,這樣搶話有點失態,粉面微紅,收住了嘴。
皇甫敷淡然道:“只不過他們雖然在這山谷之中列陣,但是完全不知敵軍的攻擊方向,若是敵軍佔據兩邊的高地,向下射箭,那可就麻煩了。”
謝玄搖了搖頭:“這次是步騎之間的演練,不涉及伏擊,佔山這些,只需要面對面地廝殺即可。”
皇甫敷搖了搖頭:“山谷之間的回聲很大,即使是騎兵,在這裡只需要三百人的衝擊,就可以造成幾千人在平原上衝擊的聲勢,那是會影響主將對於敵軍攻擊方向的判斷,也許,勝負的關鍵,就在於這衝擊的判斷之上!”
謝玄的臉色微微一變,沒有說話,而皇甫敷則繼續說道:“除此之外,感覺劉裕所部,對於旗號的掌握,是有點問題的,他們的佈陣很好,一千五百人分成五隊,前後左右守住四面,皆為方陣,中央的步兵作為機動,隨時支援敵軍主攻方向,但是各隊之間,並沒有很明確的旗號兵,劉裕的身邊,也沒有傳令兵和將旗,如此一來,打起來的時候,要靠喊叫聲來指揮,怕是會出事!”
孫無終搖了搖頭:“皇甫將軍,他們畢竟只訓練了三個月,劉裕也是從新兵提升為幢主,還沒有學到將校如何透過旗語來指揮各隊,你對他的要求,是不是有點太高了?”
皇甫敷微微一笑:“是麼?請問如果是在戰場之上,面對真正的北方胡騎,他們會管你訓練了幾個月嗎?”
劉牢之冷冷地說道:“皇甫將軍,我想,我們北府兵是不會輸給胡騎的,我對今天的劉裕,有足夠的信心!”儘管劉牢之一向不太喜歡劉裕,但今天的情況已經很明顯,荊州來客們顯然是以一種找碴的態度來看劉裕,即使再有矛盾,現在也應該同仇敵愾,為劉裕鼓勁助威才是。
桓玄哈哈一笑:“好了,皇甫將軍,咱們就暫且不說了,看,敵軍來了!”
眾人都順聲看去,只見谷外三里之處的一片小林之中,騰起了陣陣煙塵,一陣狂野的胡哨之聲響起,千餘匹奔馬,四散而出,帶起沖天的塵土,如同一條黃龍,直奔谷中而來。
劉婷雲興奮地喊道:“哎呀,這就是北方騎兵的衝擊嗎?好厲害,只是,只是我怎麼看不清他們的隊伍?”
桓玄微微一笑:“劉小姐,騎兵衝擊,最重要的是隱瞞自己的攻擊方向與人數,不然正面衝擊有所準備的堂堂步陣,總是要吃虧的。”
王妙音的秀眉微蹙,指著煙塵之中若隱若現的馬匹,說道:“為什麼,為什麼這些馬上看不到人,難道,這就是兵書上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