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沒有想到,桓溫上臺之後,第一件事就是清洗原來的恩公庾家,幾年時間,就大肆誅滅或者是驅逐了庾家留在荊州一帶的諸多子侄,把庾家的勢力徹底擠出了經營多年的地方,現在的庾家,威勢已經遠遠不能和三四十年前相比,但也仍然可稱大晉的一流門閥。
庾亮的孫子庾準,庾楷等,現在仍然身居要職,或領兵鎮守一方,或在朝中出任高官,是並不次於琅玡王氏,高平郗氏的一流世家,也就只有陳郡謝氏或者太原王氏,現在才敢說在這庾家之上。
劉裕也是聽了劉穆之說過不少東晉的一流世家的分佈之後,才對此有所瞭解的,他點了點頭:“庾準和庾楷我知道,可這位庾悅,又是何人呢?”
劉毅得意地笑了起來,終於又有讓他壓劉裕一頭的感覺了,他點頭道:“寄奴啊,你知道西中郎將庾準和現任侍中的庾楷,也算不容易了。這個庾悅,可正是庾侍中的公子啊。”
劉裕的眉頭皺了起來:“是庾侍中的兒子?他來這裡做什麼?”
這庾楷一向跟會稽王司馬道子交好,更是跟王國寶一家世交,庾楷和庾準兩兄弟的父親庾羲,乃是庾亮之子,官至吳國內史,掌控過三吳地區,而到了庾楷兄弟這代,卻是沒有什麼權勢了,反倒是王國寶家因為搭上了會稽王這條船,一下子變得炙手可熱起來。
王國寶主政之後,為了對抗謝家,也拉攏了庾家這些友好家族,一上來就把庾楷給提拔到了侍中之職,又給庾準加了西中郎將,豫州刺史的職務,只可惜與秦國相交,處於最前線的豫州,這十年來都是由桓家的遠親桓伊鎮守,庾準無法取代,只能遙領此職,而這個貴公子庾悅,則正是庾準的兒子。
劉毅笑道:“寄奴啊,這個庾悅庾公子,可不僅僅是個世家少爺,他現在還有個身份,是司徒右長史,知道嗎?”
劉裕沒有說話,何無忌卻訝道:“好傢伙,司徒右長史,這可是不小的官了啊,這年紀輕輕的就有如此的威權,怪不得這麼目中無人呢。”
劉裕嘆了口氣,緩緩地說道:“這麼說來,這庾公子是王國寶的人,昨天王忱跟謝家公開翻了臉,今天這庾悅上門,看來是想作說客調解的嗎?”
劉毅點了點頭:“應該是這樣,這些世家高門,一直也是有矛盾衝突,但始終是鬥而不破,昨天王謝這兩家公然翻臉,這讓分別跟著兩家的諸多家族也無所適從,現在大敵當前,這面子上的和氣還是要的,所以庾公子這次來,應該是有他的使命,我們正好可以借這個機會,結識一下世家貴人,也許,有能給他們看得上的地方。”
檀憑之冷笑道:“希樂哥,我勸你還是打消了這個想法,這小子也許會對高門世家客氣,但以剛才的表現,根本看不上你我這種出身的人,你再想貼上去,非但不會讓人挑選中,只能是自取其辱。”
劉毅脹紅了脖子,沉聲道:“檀憑之,今天我好心給眾兄弟們謀個好前程,你什麼意思?”
檀憑之冷冷地說道:“我檀憑之從北方一路南下,後來又放棄京口僑民的身份來從軍,不是想向人低三下四的,也許你劉希樂可以向人低三下四地求個一官半職,但我不是這種人。我相信只要自己有本事,到哪裡都能吃得開,用不著什麼貴人提拔。告辭了!”
他說著,對著劉毅一拱手,轉身就走,頭也不回。
魏詠之皺了皺眉頭,高聲道:“瓶子,瓶子。”一邊說,一邊跟他的弟弟魏順之一起追了出去,三人快步如飛,很快就轉過了拐角,不見人影。
劉毅咬牙切齒地說道:“哼,不能忍得一時,以後也不會有什麼出息,今天是我劉毅給大家謀個前程,要是自己都不願意,那我又何必費這勁?想走的現在就走,想留的跟我一起進。”
他說著,徑直就向著帥府那裡走去,趙毅,劉粹,劉藩等鐵桿緊緊地跟了過去,何無忌搖了搖頭,也跟了過去,只剩下向靖,孫處,虞丘進等人在原地巴巴地看著劉裕,猶豫不決。
劉裕心下默然,連檀憑之都看出來的事情,他又怎麼會不知道,庾悅年少輕狂,家風又與謝家完全不一樣,劉毅過去碰壁吃虧是一定的事,只是他為了自己的面子還不死心罷了,這個時候,若是自己離他而去,恐怕會讓心胸狹窄的劉毅恨上一輩子。
劉裕環視身邊的十幾個兄弟,沉聲道:“希樂也是為了大家好,這個時候,無論發生什麼事情,都要一起面對,咱們過去吧,必要的時候,還可以有個照應。”
他說著,邁步就向著帥府走去,眾人全都點了點頭,緊隨其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