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道韞一臉憐惜,輕輕地撫著王妙音那烏雲般的秀髮,眼中的淚滴也是止不住地落下,一滴滴地灑在王妙音的香背之上的羅衫,她的聲音沉痛而悲傷,聲聲泣血:“妙音啊,我苦命的女兒,為什麼,為什麼上天會如此地殘忍,會這樣地對你。那些惡賊害死你的未婚夫還不夠,桓玄還把此物撿回來交給大人,提出要你嫁給他,作為放過謝家一馬的條件。”
王妙音的抽泣聲漸漸地低了下去,在謝道韞的懷中,她的聲音幽幽地響起:“大人讓我嫁入皇室,就是想以後借皇家的力量,向桓家復仇,對不對?”
謝道韞沉重地點了點頭:“是的,桓玄絕對沒有這種本事,能連線北方霸主慕容垂,在他的身後,一定還有別人,不是大人不告訴你,而是我們現在也查不出這個黑手是誰。要知道,躲在暗處的敵人才最可怕。現在我們手裡只有桓玄這條線索,只有從他身上查,才能查清背後的真兇。這個人才是我們大晉多年來的禍根,不除掉他,我們永無寧日!”
王妙音從謝道韞的懷裡抬起了頭,她擦乾了眼中的淚水,平靜地說道:“所以,只有我嫁入皇室,與皇帝聯姻,才能跟皇帝聯盟,才能拉他對付桓玄,還有桓玄背後的黑手,對不對?”
謝道韞點了點頭:“女兒啊,這對你確實太委屈了,娘知道,但是,這是唯一的辦法。大人會為了這次的戰敗而請辭,誰來接替他,誰就會是那個黑手,只有在皇帝的身邊,才會知道這些秘密,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太勉強了,大人如果不是萬不得已,又怎麼會這樣做?我們知道你對劉裕的感情,但是人死不能復生,你若是想為他復仇,就只有這一個辦法了。”
王妙音閉上了眼睛,嬌軀在微微地顫抖著,卻是一言不發。
謝道韞看著王妙音,眼中閃過一絲複雜的神色,她幽幽地嘆了口氣:“還有一件事,我本來不想告訴你的,但是我不想你留什麼遺憾,或者是有什麼事瞞著你,影響了你的判斷。”
王妙音睜開了眼睛,看著謝道韞,耳邊卻響起她的聲音:“你的好友劉婷雲,這次就是跟著桓玄一起害了劉裕。本來劉裕已經逃出生天,可是她扮成你的模樣,誘劉裕入了危險的陷阱,最後連桓玄射向劉裕的火箭,都是她親手點燃的。娘早就說過,你的這個閨中密友,終會害了你,可沒想到此事應驗得如此之快!”
王妙音半晌無語,久久,才一聲嘆息:“從她嫁給桓玄的那一刻,我就預料到,總會有這一天。娘,不用再說了,女兒知道應該怎麼做了。今天夜裡,女兒會為裕哥哥焚香禱告最後一夜,請慧安大師來一趟,為女兒超度裕哥哥的亡靈,也算是最後與他的了斷。明天,我會遵守我的承諾。”
謝道韞的臉上閃過一絲不忍:“妙音,這是事關你的終身大事,不要給自己留任何遺憾,要好好考慮清楚再作決定。”
王妙音搖了搖頭,臉上閃過一絲堅毅的表情:“女兒已經作好了決定了,不會留任何遺憾,娘,你去告訴大父大人,就說妙音會為了王家,為了謝家,為了裕哥哥,侍奉皇帝!這就是女兒的承諾。”
謝道韞嘆了口氣,輕輕地拍了拍王妙音的肩膀:“娘代我們兩家謝謝你,妙音,委屈你了。”
王妙音沒有說話,轉而走向了香閨一角的一座觀音像,跪在了像前的蒲團上,開始念起經文,而那美妙的聲音,這會兒卻是如此地平靜,沒了七情六慾,空洞地如同天空的浮雲一般。
謝道韞看著自己的女兒,欲言又止,千言萬語,歸於一聲嘆息,搖了搖頭,輕輕地走了出去。
在她的腳步聲漸漸消失在遠處的時候,王妙音的兩行珠淚,從眼中墜下,她喃喃地自語道:“裕哥哥,妙音永遠遵守與你的承諾。”
院外的一片池塘邊,謝安負手而立,看著池中那些游來游去的紅色金魚,不發一言。
謝道韞輕輕地走到了他的身後,謝安擺了擺手,十餘名護衛從各處出現,齊齊地向著謝道韞行了個禮:“小姐。”隨後如風一般地消失,再也不見。
謝安輕輕地嘆了口氣:“妙音終歸還是答應了。道韞,謝謝你,這回我謝家欠你一個大恩。”
謝道韞面無表情地說道:“王謝兩家,王不離謝,謝不離王,早已經不可分割,若不是大人告訴了我事發的情況,我也無法向妙音轉述。我做夢也沒有想到,居然是桓玄和劉婷雲聯手害了劉裕!”
謝安淡然道:“可是你仍然有懷疑,這些事情是誰告訴我的,對不對?”
謝道韞咬了咬牙:“不錯,如果那些事是想害大人的黑手們所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