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是拓跋珪在中原修煉多年,雖然是一個十六歲的少年,卻也做到了喜怒不形於色,刀刃加身亦不會流露絲毫感情的地步,但聽到了慕容垂的這話,仍然不免動容,眼中先是閃過一絲驚愕之色,轉而不信地搖了搖頭:“吳王說笑了。”
慕容垂一動不動地看著拓跋珪的眼睛,突然笑了起來:“涉珪,你的眼神還是出賣了你的內心,你想復國,比任何人都想。而且你很清楚,能幫你做到此事的,只有我們慕容大燕。”
拓跋珪咬了咬牙:“不錯,您說對了,我確實想復國,所以當年您離開關中時,我毫不猶豫地跟了你,但這些年來,你卻絕口不提此事,為何現在會主動提起呢?而且,您就不害怕我回草原一旦得權之後,會成為你們大燕的敵人嗎?”
慕容垂哈哈一笑:“涉珪啊涉珪,我就喜歡你們草原人的這種直接與爽快,不過,你也莫要以為這樣就可以激我,我們慕容氏本就起源於遼東,同樣也是草原的兒女,我們在平定遼東的過程中,跟各路草原強敵都交過手,宇文氏,段氏這些縱橫草原的強敵,都被我們平定,你們拓跋氏雖然一度號令草原,但是連苻堅都可以把你們擊滅,我們大燕的實力,更在秦國之上,又怎麼會怕了你們呢?”
拓跋珪點了點頭:“中原的人口,糧草,十倍於草原,這是我這些年來最直觀的感受,燕國又是起於亂世,不會放鬆軍力的建設,只要內部不出亂子,我們是沒有任何機會的。而且,如果你助我復國,那就是我拓跋珪,我們整個代國的再生父母,我們草原人講究的就是恩怨分明,又怎麼會恩將仇報呢?即使我的子孫將來有一天可能會跟你的子孫成為仇人,但終我拓跋珪一世,終不會負你大燕。”
慕容垂勾了勾嘴角:“劉庫仁選擇了站在秦國一邊與我大燕為敵,現在他死了,他的弟弟劉顯,即將一統部落,重新控制大漠南北,此人藉著為兄報仇的名義,將來會成為我們的敵人,我不能讓他這麼輕鬆地掌權,你是代國的少主,有合法地統治大漠的權力,如果是你回到草原,那你有沒有信心從劉顯的手中奪權?”
拓跋珪的雙眼之中,光芒閃閃,良久,才正色道:“那就不能有你們燕國的軍隊介入,起碼,一開始的時候不能有。”
慕容垂的眼中閃過一絲複雜之色,直視拓跋珪的雙眼:“一般人都是對我軍的援助求之不得,為何你反而拒絕?給我一個理由。”
拓跋珪自信地說道:“我們草原人,生而自由,崇尚英雄,痛恨小人,劉庫仁為了報秦國之恩,選擇了與大燕為敵,結果被大燕國使了奸計而死,雖然大燕國一時除去了強敵,但也讓眾多的草原部落反而同情起劉庫仁的獨孤部,劉顯正是藉著為兄報仇的名義,才能迅速地平定草原局勢,即將再次成為草原霸主。吳王之所以想讓我回去,也是因為對此估計不足吧。”
慕容垂嘆了口氣:“讓你說對了,我確實是對漠南草原人的做法有點準備不足,原以為劉庫仁一死,各部會重新陷入爭鬥與仇殺,一時無力威脅大燕,可沒想到,也就半年時間,劉顯居然就能控制局勢,一旦我們無法打退北府軍,無法平定丁零人,讓這兩股勢力與草原上的鮮卑人合流,那大燕就真的麻煩了。即使我們這次消滅了丁零,打敗了晉軍,但北方的威脅,始終是不可忽視的。”
拓跋珪點了點頭:“我回草原,幾乎是孤身一人,一無所有,草原之上崇尚英雄和強者,不會因為我是代國少主就來投奔我,如果我是藉著燕軍的勢力回草原,那所有人都會視我為叛徒,只會靠著外力相助,與敵人勾結,就連我的母親,也會唾棄我,到時候我才會成為真正的孤家寡人,完全依賴於燕國的軍力存在,你們想讓我召集各部,對抗劉顯的計劃,就完全失敗了。”
慕容垂笑著點了點頭:“不錯,真的不錯,看來不僅是劉裕,你拓跋珪也是英雄出少年。如果剛才你一口想要我發兵助你,我反而不會出一兵一卒,但是你現在這樣分析,說明你的眼光看得很準,我還有什麼可擔心的呢。不過,在我正式決定助你之前,我還要問你最後一件事,你打算如何去做,來對抗劉顯?”
拓跋珪正色道:“劉顯所倚仗的,是他死去的哥哥劉庫仁,劉庫仁的獨孤部,本來在草原上並沒有太高威信,甚至因為以前投降過秦國而被各部所輕,名為草原之主,實際也只能控制獨孤一部而已,但這回劉庫仁之死,反而豎立了硬漢忠臣的形象,洗刷了之前代國叛臣的恥辱,劉顯所仗,無非於其亡兄留下來的這個名聲。”
“而劉庫仁在死之前,一直收留了我的母親,就象以前在我大代國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