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裕一動不動地看著慕容蘭,胸前提著的宿鐵刀上,一滴滴的鮮血從血槽中滴下,而刀身之上已經有些凝結的血塊了,西下的夕陽,光芒照耀在刀身之上,一閃一閃,映得劉裕那如同大理岩石般的臉龐之上,陣陣陰陽相錯,而那飄起的亂髮,在風中亂舞,他看著慕容蘭,冷冷地說道:“我怎麼傻了?”
慕容蘭緊緊地咬著嘴唇:“你其實在黎陽的時候就知道一定會敗,為什麼還要來?來了之後看到前面已經一片火海,北府軍敗局已定,為什麼還要孤身上前?你以為你這樣做可以救得了這次的北伐,救得了你的戰友?”
劉裕平靜地搖了搖頭:“你第一天認識我嗎?救不救得了是一回事,救不救是另一回事,如果你覺得我劉裕是那種只顧自己的安危,利益,不管兄弟們死活的人嗎?就算明知希望渺茫,我也得試上一試,雖萬千敵人,吾亦往矣!”
慕容蘭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幽幽地嘆了口氣:“你這種性格,讓人沒辦法不喜歡,但你的愚蠢,也讓人無話可說,這一戰你明知道最危險的敵人不是在對面的明處,而是在你的背後,還往火坑裡跳,你難道不知道,這是給他們這個機會嗎?”
劉裕沉聲道:“如果我不來,又怎麼會發現內奸是誰?現在至少我知道是桓玄,還有他背後的那些個世家大族在搞鬼,只衝這個,我來的就不算虧。”
慕容蘭咬了咬牙:“可是你不可能就這樣活著回晉國了,訊息你是帶不回去的,就算你告訴劉敬宣和向靖他們這些訊息,他們又能做什麼?難道還能無憑無據地揭發桓玄不成?”
劉裕搖了搖頭,淡然道:“我不會把他們置於危險之中的,我得想辦法活著回去,繼續跟他們鬥下去,所以我現在同意留下,去見慕容垂。”
慕容蘭一動不動地看著劉裕,搖了搖頭:“劉裕,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你要的不是去見我大哥,而是想趁機刺殺他吧。”
劉裕的心中一動,卻是臉上裝得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我有那麼蠢嗎?殺一個慕容垂又有何用,能挽回我們這次的失敗嗎?”
慕容蘭冷笑道:“這次的失敗是無法挽回了,但如果我大哥這時候就身死,以慕容寶這個蠢貨這次的表現,那我們大燕必然再度內亂,諸子奪位,沒準謝玄和劉牢之回去之後收拾殘兵,還能重整旗鼓馬上再來一次北伐,畢竟鄴城還在你們手上,苻丕的實力也沒受損。劉裕,你這樣不顧自己的性命,只想讓這次北伐起死回生,別人不能理解你的這個想法,可你別忘了,這世上沒有人比我更熟悉你。”
劉裕的眼中光芒閃閃,似是在思索,但不經意間,握著刀柄的手,卻是抓得更緊了。
慕容蘭看著劉裕的手,嘆了口氣:“你是想殺我滅口嗎?但只要你一動刀,我們的將士就知道你的想法了,到時候萬箭穿心,咱們就這樣死在一起,也算是應了上次的話。”
劉裕冷冷地說道:“再見之時,即是不死不休的敵人,這話我記得很清楚,難道你忘了嗎?”
慕容蘭點了點頭:“當然不會忘,所以,我希望我們永遠也不要再見。當我看到你的時候,我又是歡喜,又是悲傷,我想,你能明白我的這種感覺。”
劉裕冷笑道:“應該還多一分羞愧吧,謝謝你,慕容蘭,你和你的族人們的所做所為,讓我可以放下對你的最後一點不捨與舊情,即使是現在就取你性命,我也不會有半點猶豫!”
慕容蘭咬了咬牙:“我並非無情之人,看到昔日同袍那樣葬身火海,我也傷心難過,心如刀絞,我可以對天發誓!”
劉裕厲聲道:“可是你還是什麼也沒做,甚至沒有給他們半點警告!我只是聽說這裡有危險,就馬上不管不顧,不眠不休地擅離職守趕到這裡,哪怕自己的性命不要,也想救出哪怕多一個兄弟,可是你呢?兩三年的時間,朝夕相處,就是泥人,也會有感情,你就這樣看著他們給這樣屠殺,卻什麼也不做?慕容蘭啊慕容蘭,我第一天才知道,你是如此地冷血無情!”
慕容蘭的眼中淚光閃閃,睜大了眼睛:“我能怎麼做?我救了他們就是背叛我的族人,我不忍看他們死,難道就要忍看著他們屠殺我的族人嗎?
劉裕恨恨地說道:”現在反正死的不是你的族人,而是我的兄弟,對於你來說,這些人不過是你以前為了執行任務所要利用的物件,打入的敵人,你只會在心裡稍微難過一下,卻絕不會真正地傷心,更不會為了救他們,做小小的半件事!”
慕容蘭咬著嘴唇:“你如果不信的話,可以回去問劉敬宣,我多次向劉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