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玄看著低頭沉吟,一時不語的王旬,上前一步,低聲道:“這回淝水大戰,三吳的世家高門為國出力,損失也不小,要是繼續再北伐,大家又得出一回血,可好處卻是沒多少,不如就這樣把北府軍遣散安置,這樣大家都高興,最主要的是,也避免謝安趁機靠著軍隊擴大自己的勢力,要真的讓他取了中原或者齊魯之地,那可再也不會受你們這些世家門閥的控制啦,說不定人家還會找北方世家來取代你們呢。”
王旬突然抬起了頭,眼中神芒一閃,重重地一揮拳,神色變得堅毅起來:“桓老弟,不用再說了,我知道應該怎麼做,你放心,只要我王旬在,就不會讓謝安好過,更不會讓他北伐建功。”
桓玄微微一笑,低聲道:“元琳兄如此仗義,本當大禮相謝,只是現在大庭廣眾,不便讓人看出你我的關係,此事還勞煩元琳兄費心,我荊州桓氏,會在暗中助你們一臂之力的。”
王旬點了點頭,沒有說話,走向了別處,桓玄看著他走開,身邊傳來一個熟悉的低聲:“靈寶,怎麼樣,這回沒讓你失望吧。”
桓玄轉頭掃了一眼身邊的一個文士,可不正是前次在建康城中交好的名士殷仲堪麼,這會兒他一身朝服,卻是並不起眼的那種七品著作郎的打扮,如果紮在人堆當中,若不是他只剩下的一隻獨眼,還真是辨識不出這個大才子呢。
桓玄裝著不在意地向邊上走了幾步,跟其他幾個官員拱手寒暄了幾句,臉上始終掛著笑容,卻是低聲道:“仲堪兄,這回多虧你引見,不然我難見到王元琳這種頂級世家子,多謝了。”
殷仲堪微微一笑:“你我早就是一輛戰車上的兄弟了,又何必如此見外?上次你回荊州之後,我依約串聯各個建康城中的世家,只是若要扳倒謝家這種高門,靠我殷家現在的地位,還有點困難,非琅玡王氏這樣的高門不可。”
桓玄冷笑道:“王旬又怎麼可能是謝安的對手。只他一家,自然不行,還得有另一個王家出面,方有勝算。”
殷仲堪的眉頭一皺:“你說的可是王國寶他們這家太原王氏?”
桓玄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著站在謝安身邊,眼中卻時不時閃過一絲妒色的王國寶,低聲道:“這是自然,這回他和會稽王到前線搶功未果,反而出盡了洋相,和王旬一樣,他有足夠搬倒自己的這個岳父的動機。而且他背後畢竟是會稽王,只要利用皇帝兄弟二人對謝安的忌憚與恐懼,就有成事的可能。到時候王國寶進讒於內,你和王旬這種名士在外面的世家間傳播流言造勢,就有機會了。”
殷仲堪的眉頭一皺:“只是上次我出面串聯,謝家已經聽到風聲,上次淝水之戰前,謝玄特意奪情,結束了我的父喪守孝,讓我當了他的參軍,就是不讓我繼續動作。所以後面他能順利地調到錢糧,打了此戰。這次我不太方便繼續出面了。”
桓玄微微一笑:“這是自然,我自然不會讓殷兄冒風險的,這回小弟已經為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足以讓你避免將要到來的風險。謝家就算要找人算賬,也是找王旬,不會找到你的。”
殷仲堪的心中一動:“還有這等好事?”
桓玄點了點頭,眼中冷芒一閃:“已經安排好了,晉陵太守,暫時委屈殷兄你了,等他們鬥完了,一定會讓你回京重用的。”
殷仲堪奇道:“晉陵太守?我不是王旬,外放太守,倒不是不可以去,只是,你們桓傢什麼時候有本事安排朝廷的人事了?”
桓玄微微一笑:“此事暫不方便公開,以後合適的時候,我會跟殷兄說明箇中緣由的,你只要知道,我這是為了你好,這時候外放是福,留在建康城中,捲入世家間的亂鬥,才是有風險啊。”
殷仲堪點了點頭:“我明白了,你結交王旬,讓他出面去串聯,是為了保護我。不過,王旬真的能鬥過謝安嗎?”
桓玄的眼中冷芒一閃:“他畢竟是被謝安逼令退婚,等於給謝家搶了老婆,這種奇恥大辱,讓他在世家間有了不少同情,這個時候由他出面來跟謝家作對,至少有個合適的理由,不然如果由你去說,那別人就會懷疑你的動機了。畢竟上次你出面串聯,是不想讓吳地世家損失錢糧人力,這點是為了利益,無可厚非,但這回謝家要北伐,你再阻止,就沒有理由了。”
殷仲堪點了點頭:“我聽你的,建康城中的事情,我就不管了,不過去了晉陵之後,我也會暗中聯絡一些吳地的中小世家,幫忙造勢的。”
桓玄微微一笑:“殷兄放心,你的大才與大恩,小弟銘記在心,今日暫且屈就,等將來謝家家道中落,我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