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玄微微一笑:“我看這褚公子也是跟阿寧你剛才一樣,也看不出是好是壞,反正覺得怎麼都是賺的,乾脆買一批人就是了。”
王恭哈哈一笑:“我也是這麼想的,不過他是要虧大了,聽劉鷹揚剛才所說的,這些人裡也就四五個還算可以的,其他都是次品,我看,越是到後面,這成色才會越高,開始放出來的,沒多少象樣的,對吧。”
劉牢之微微一笑:“不錯,後面有不少武藝高強的人,有些是我們親自俘虜的,也是為王公您準備的。”
王恭滿意地點了點頭,臺上的王謐高聲道:“有沒有人跟褚三公子競價?沒有人的話,二十萬錢,五十個俘虜,全歸褚三公子啦。”
王謐環視四周,一邊的僕從抬上了一面響鑼,一如後世的拍賣會一樣,王謐拿起一柄鑼槌,高聲道:“二十萬錢,第一次。”
“二十萬錢,第二次!”
褚三公子面帶得色,而視線所及處,世家公子們紛紛向著微笑著拱手致意,這是世家間一個不成文的約定了,原則上不去攪局抬價,大家各取所需,不傷和氣。
當王謐舉起了鑼槌,準備一槌定音時,劉裕的聲音平靜地響起:“左邊第二個,五千錢。”
劉裕的聲音不算高,但是中氣十足,語速平穩,隱約中透著一股子不可抗拒的威力,讓在場的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剛才還一片歡聲笑語,道賀恭喜聲響成一片的會場,立馬變得寂靜了下來。
這個褚三公子,名叫褚爽,乃是東晉康獻太皇太后褚蒜子的侄子,而他的祖父褚裒,更是因為女兒當了皇后的原因,在桓溫執政前做過幾年的錄尚書事,成為晉國掌權的第一人,陽翟褚家,一時風光無二,成為繼王導,庾亮家族之後的第三任東晉執政家族。
但褚裒文雅有餘,軍略不足,本欲趁著當時冉閔滅趙,北方大亂的時候北伐建功立業,卻被冉閔派大將李農所擊敗,將士死者數萬,而二十餘萬欲渡河南投晉國的百姓,也因為失去了褚裒的接應而被亂軍所殺,血染黃河,事後褚裒羞憤難當,鬱鬱而終,晉國大權也就此落到了殷浩和桓溫的手中。
褚家的家道隨之中落,雖然褚蒜子作為皇后,太后,在後宮極有威信,甚至連大權臣桓溫也要讓她三分,在司馬曜成年之前,也一直是褚蒜子這個太皇太后臨朝聽政,但是褚家卻是幾十年不出俊才,一直到這個褚爽,家中排行老三,兩個哥哥早夭,所以世家間往往稱之為褚家三郎,雖然謝安的堂姐嫁給褚裒,兩家也是姻親關係,但隨著褚家的家道中落,走動也慢慢地少了,這些年來,褚爽不過是歷任散騎常侍之類的無權閒官,京中的各大世家,也並不把他放在眼裡。
可是褚裒畢竟是宰相之後,骨子裡也有一股子傲氣,這回的拍賣大會,他第一個出來集體購買奴隸,一出手就是用光了褚家當前的爵位所能購買的最多奴僕數名額,也是想爭個頭彩,向天下的世家和士人證明,褚家仍在有影響力的高門世家之列,早晚有東山再起的可能。
但希望越大,失望也越大,沒有想到所有的世家子弟都沒有出來與自己競爭,卻是由劉裕這個鄉巴佬站了出來跟自己競價,褚爽本想發作,但一想到劉裕跟謝家的關係,又強行壓下了心中的怒火,沉聲道:“劉軍主,你就這麼看中這個奴僕嗎?若你想要的話,我可以送給你。今天的拍賣大會,王秘書說的很清楚,也是世家間的一個聯誼活動,大家不要為了幾個奴僕失了和氣,爭相抬價。”
劉裕微微一笑,說道:“既然是拍賣,那自然得競價才是,這才有意思,若是事後再行贈送,那隻能體現世家子弟之間的關係,但這種你爭我奪的刺激,可就少得多了。我劉裕軍漢行伍出身,並非世家子弟,所以還請褚三公子見諒。”
褚裒的臉色一變,看向了謝玄,冷冷地說道:“謝鎮軍,這劉軍主可是你們謝家的準女婿,世家間的規矩,您應該教他一二吧。”
謝玄淡然道:“今天這場拍賣之會,並非烏衣之會,也沒說只能邀請世家子弟參加,劉裕現在並未娶王妙音,並不是我們王謝家的女婿,他是北府軍的英雄,軍官,當然有資格以個人身份參與這場拍賣之會,至於是不是加價競買,那是他的自由,我也無權干涉。”
褚爽咬了咬牙:“就是說,今天劉裕所為,與謝家無關,是吧。”
謝玄微微一笑:“大家本就是各憑家底來買自己看中的戰俘,以為部曲,劉裕是軍人,浴血沙場,身邊大概是需要得力的幫手,所以才會主動去競價自己所看上的人,這點,即使作為主帥,我也是無權過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