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恭回過頭,咧嘴一笑:“鐵牛哥,咱也不是第一次幹這事了,上回打臨朐的時候,你踩著俺的肩膀爬上城頭,奪下首功的時候,俺也沒皺一下眉頭,這回也一樣,戰後論功的時候,記得分我點就行啦,我家兩個小子,就指望這賞錢多吃點肉呢。”
向彌哈哈一笑,上前拍了拍沈恭的肩膀:“去吧,搬開通道,我殺進去,這次算你先登之功!”
沈恭的眼中閃過一絲興奮,轉頭飛快地奔向了城門,他的聲音順風傳來:“快上,快搬,你們想活一千年嗎?”
王猛子站在向彌的身後,不滿地勾了勾嘴角:“鐵牛哥,你好偏心啊,寧可讓沈恭他們這些輔兵民夫上陣,也不給我立功的機會哪。”
向彌搖了搖頭:“我說,猛子,你是甲士,衝鋒陷陣才是你的所長,可是要論搬運沙包土囊,手腳麻利,可就不如老沈他們了,再說,他們雖是輔兵,但在戰場上也可以披甲執銳,就算城中真的衝出敵軍來爭奪,他們也能抵擋一下呢,如果我讓你現在去搬沙袋,你搬完了,那還有力氣繼續殺嗎?”
王猛子咬了咬牙,看著城門洞內,那些還堆在外面,已經不成形狀的一些給燒焦的屍體殘塊,眼中泛起了淚光:“我是想為那些給燒死的兄弟們報仇,鐵牛哥,這些兄弟,跟我昨天晚上還睡一個帳蓬,上午還在一個鍋裡吃飯,現在卻成了給人隨便踩的屍塊,我,我這心裡…………”
他說到這裡,再也說不下去了,抄起身邊插在地上的大刀,在空中就是一陣橫劈猛砍,似乎是在砍那些敵軍。
向彌嘆了口氣:“這仗打得慘烈,這些兄弟們先走一步,我們還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呢,別怪沈恭他們去踩他們的屍體,這是沒辦法的事,我們現在沒有時間去清理屍塊,就算這些沙袋還要搶時間去搬呢,等這一戰勝利,我們打下這廣固城,如果到時候我們還活著,那我跟你一起祭奠這些兄弟的亡魂,我們一起帶他們回家!”
王猛子用力地點了點頭,遠處二十多步的沈恭似乎是聽到了什麼,跑進了城門洞內,當他奔回時,沒有抱著沙包,而是懷裡抱著半截燒焦了的屍體,跑到離城門外二十步左右的地方,慢慢地放到了地面上,然後雙手抱拳,對著這具屍體大聲道:“兄弟,你安心上路,我們這就給你報仇去!”
跟著沈恭奔回的,十餘名軍士也都抱著或者拿著不少已經燒得不成形狀的屍體殘塊,他們的臉上神色肅穆,都是小心輕放,就象是放下受傷的同袍一樣,生怕受到一點觸動,讓他們更加疼痛。
王猛子咬著牙,大聲道:“沈幢主,我王猛子謝謝你,幫我們搬回這些兄弟們的屍體。你快去忙正事吧,不要為了這個,誤了攻城大事。”
沈恭拍了拍身上的黑灰,搖頭道:“這些壯烈戰死的兄弟,不能扔在那裡,城門洞清了後,我們要迅速地攻進去,到時候難免會踩到這些死去的兄弟,咱們吳人,講究個落葉歸根,就算是這屍體,也要儘可能完整地回去,要真的是給咱踩成了一堆灰,我們晚上都睡不好覺的!”
王猛子用力地點了點頭:“那多謝沈幢主了,我王猛子不知好壞,剛才胡說八道,這臭嘴得治!”
他說著,抬起手,狠狠地打了自己兩個耳光,左右兩頰,頓時高高地腫起,沈恭笑著搖了搖頭:“猛子,一會兒衝鋒陷陣,就看你的了,照顧好這些兄弟,我們去清城門啦!”
他說著,轉身就繼續奔向了門洞之內,向彌看著地上的十餘具殘缺不全的焦屍,輕輕地嘆了口氣,向著這些屍塊行起了軍禮:“兄弟們,你們英靈不遠,且保佑我們攻入城內,殺賊破城,為你們報仇雪恨。”
他說著,一揮手,身後的幾十名輔兵迅速地上前,把這些焦爛的屍體用白布裹了,裝上了早已經等在後方的幾輛空著的大車,車伕們掉轉車頭,把這些大車迅速地向著後方的長圍方向運去,而另外的二十多輛,滿載著石塊和斷槊的車,則剛剛從後方駛來,披甲的輔兵與民夫飛快地上前,七手八腳地開始搬運起車上裝載的這些石塊和斷槊,以最快的速度奔向那些八石奔牛弩和拋杆的位置,給這些攻城的器械,提供源源不斷的彈藥。
而城門洞內,沈恭等人則不停地進進出出,甚至他們已經站成了人串,留著最裡面的二十餘條漢子,去撿去背散落在外的各個沙包,然後經過幾個人手遞手的傳送,扔到後方城門外站著的軍士手中,這些人接過沙囊土袋,則向著兩邊的城牆根下一扔,只半刻不到的功夫,就有上百個土囊扔到了兩側的城牆根下,看起來,三丈多高的城頭,似乎也近了有兩尺之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