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猛子恨恨地向地上啐了一口帶血的唾沫,這會兒的他,環顧四周,本方還有一百餘名軍士站在這百步之內的城頭,多數人還是手持短兵,身著民夫輔兵布衣的那些第一批上城的劍士,穿甲的後上援軍,不到二十人,城下的金湯鐵汁點燃枯骨的那種火燒聲,仍然噼啪作響,而烈烈的風聲,則在每個人的耳邊迴盪,如同那些城下戰死晉軍同袍們最後的怒吼,讓聞者無不動容。
賀蘭盧同樣帶著數百名軍士,從王猛子的後方走上了城牆,他遠遠地對著公孫五樓說道:“公孫大人,想不到你居然也會來這裡。動作可真不慢哪。”
公孫五樓哈哈一笑:“國師命我在這城牆之上隨機助手,哪裡有危險就援助哪裡,賀蘭盧,你的這金湯鐵汁果然厲害啊,我打了一輩子仗這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這樣守城的,現在我對你,就一個大寫的服啊。”
賀蘭盧冷笑一聲,沒有接公孫五樓的話岔,轉而看著正在調息恢復的賀蘭剛,沉聲道:“阿剛,你的位置應該是在新牆那裡,跑這裡做什麼?國師又沒下令要你來援。”
賀蘭剛勾了勾嘴角:“新牆那裡剛剛打退了晉軍的攻擊,又有黑火在城外阻隔,現在那裡很安全,我看晉軍登上你這裡的城頭,怕大哥你有危險,所以才…………”
賀蘭盧沉聲道:“愚蠢,守城之前國師已經有號令,這救援之事由他統一安排,諸軍各守其位,不得妄動。你這未見號令就擅自行動,已經夠得上死罪了,還不快點回去?!”
賀蘭剛咬了咬牙:“我就知道,大哥你這裡一定是有佈置的,是小弟我多心了,不過,就算要回去,也得先滅掉這一小股晉軍,這個叫王猛子的傢伙很強,小弟我也鬥他不過,大哥,千萬別放走了此人!”
王猛子哈哈一笑:“你們這幫鮮卑狗賊,不敢光明正大,堂堂正正地戰鬥,只敢用這些見不得人的下流手段來守城,賀蘭剛,剛才你還說要跟我一對一決鬥,這會兒就只會躲在盾牌之後,真是個懦夫孬種!”
賀蘭剛的臉色一變,正要出列,一邊的公孫五樓卻一把攔住他,冷笑道:“王猛子,你不要指望拖延時間就有什麼轉機,我告訴你,這金湯鐵汁,就是到了明天早晨也不會凝結,國師神機妙算,主動平壕,就是引你們這些蠢材蟻附攻城,哈哈,新牆那裡,無情鐵球殺你上千人,這裡又是金湯鐵汁殺人上千人,你們的這些精兵勇將,就全都葬送在這裡!”
說到這裡,公孫五樓越發得意:“你們以為你們是在攻城嗎?嘿嘿,其實這是我們大燕設下的血肉陷阱,就是要把你們一批批地引過來屠宰呢,這一戰,就是你們這些北府吳兒的埋骨之地,斃命之所,連屍首都別想留下!”
王猛子雙眼圓睜,厲聲道:“狗賊,我就是拼了這條命,也要拉你上路!”
他說著,一揮大斧,就這樣衝了過來,而他身後的軍士們,也都怒吼著衝向了兩側的燕軍盾陣。
公孫五樓的眼中閃過一絲狡猾的光芒,喃喃自語道:“一激就來送死,還真是無腦之輩。賀蘭大人,弄死他們!”
賀蘭剛點了點頭,一揮手:“前方盾手頂住,後方箭手準備!”
城南,百步之外。
列陣的北府軍士們一個個眼含熱淚,看著城頭那絕望的戰鬥,箭雨紛飛,卻是一陣陣地灑在這百步之內的空間,不時地有那些身無寸甲的劍士們渾身射得跟刺蝟一樣,不甘地退下,就算身披甲冑的甲士,頂著這些箭雨,衝向兩側的盾陣,也因為手上沒有稱手的長槊,雖然揮舞著大刀與戰斧,但往往衝出三四步,就會給幾根長槊死死地刺中,頂住,身體的正面和兩肋都被槊尖突入,最後絕望地揮著大刀,卻是連盾牌的邊也摸不到,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一場一邊倒的屠戮。
徐赤特咬著牙,對著向彌說道:“鐵牛哥,我,我看不下去了,就算,就算我們救不了猛子他們,起碼,起碼也讓我們放箭,射死幾個燕狗,多少也能報仇啊。”
向彌沉痛地搖著頭:“敵軍有備而來,盾手已經面向我們設了盾牆,就是防我們這一招的,剛才的攻擊,我們用了太多的箭枝,接下來只要鐵汁凝固,我們還要再次發起衝擊,箭要省著用!”
徐赤特恨恨地一跺腳:“該死,我們要等到什麼時候才能再進攻?”
向彌突然雙眼圓睜:“這些鐵汁,不就是打鐵時用極高的熱氣,化鐵為水,形成的那些個鐵汁嗎?然後倒進各種模具裡形成兵器的?”
徐赤特點了點頭:“應該就是這些東西吧,怎麼了,鐵牛哥,你想到什麼辦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