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燕,廣固城,賀蘭盧官邸。
賀蘭敏已經換了一身賀蘭部的衣服,手裡拿著一張羊皮捲紙,她的眼中已經沒有了淚水,手卻是在微微地發抖,坐在她對面的賀蘭盧輕輕地嘆了口氣:“妹妹,你如果想哭,就哭出來吧,也許,會好受點。”
賀蘭敏的手中羊皮紙落到了地上,她的眼中盡是可怕的怒火:“這個結果,我這些天來早就能猜到一二了,只可憐,只可憐我的紹兒,居然,居然死後的屍體會落得這樣的,這樣的…………”
她想到那拓跋紹和來福等人給那些北魏各部大人和軍士們生生啃食的慘相,終於忍不住淚水流了下來,卻是再也說不出話了。
黑袍的那種低沉沙啞的聲音從屏風後面傳來:“命都沒了,還要管屍首作什麼,中原漢人說得好,大丈夫不作五鼎食,就作五鼎烹,要幹大事,就要作好這個覺悟!”
賀蘭盧和一直站在角落裡的陶淵明齊齊地向著從屏風後轉出的黑袍行禮,黑袍也不回禮,看著陶淵明道:“這次你的任務完成得不錯,辛苦了。”
陶淵明看了一眼賀蘭敏:“能救回賀蘭夫人,也是不辱使命,現在夫人剛剛經歷了喪子之痛,需要點時間來平復一下…………”
黑袍的聲音冷冷地響起:“我們沒有什麼時間來哀悼逝者,最重要的是弄好當下,天使乙,賀蘭將軍,你們暫且迴避,我有話跟她說。”
陶淵明和賀蘭盧行禮而退,黑袍走到了默默流淚的賀蘭敏面前,神電般的目光直刺她的眼睛,而聲音透出無情與冷酷:“這回我放手讓你折騰,你就是這樣回報我的嗎?!”
賀蘭敏咬著嘴唇,一字一頓地說道:“為什麼,為什麼不讓我和紹兒一起死在那裡?你既然不全力助我,為什麼還要留著我?!”
黑袍微微一笑:“你這麼迫切地要見我,就是想向我發難嗎?”
賀蘭敏突然吼了起來:“不錯,就是你,就是你出賣了我,背叛了我!崔浩的背叛,才是這回我們失敗的根本原因,他一定是受你的指使!”
黑袍的眼中閃過一道冷芒:“我的指使?崔家父子是神盟的使徒嗎?你說我怎麼指使他們?”
賀蘭敏咬了咬牙:“就算不是神盟中人,也是合作者,以你的本事,難道連合作者都控制不了?”
黑袍冷笑道:“你們一個個都太有主見,太有想法,難道我控制得了你?你那點鬼頭心思,想扶兒子上位然後擺脫我的控制,以為我不知道?我既然讓你放手去做,偏離我設定的計劃,那崔家就只能跟著隨機應變,我沒辦法讓他們跟著你一起完蛋!”
賀蘭敏的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之色,轉而強辯道:“沒有的事,我一向是遵照你的指示做的,殺拓跋珪也是你和崔浩出手,與我無關!”
黑袍平靜地說道:“是,殺他是我們出手,但也不是給你逼的嗎?你故意讓拓跋紹勾引了萬人,然後逼自己的兒子去弒父,為此不惜當面跟拓跋珪起了衝突,逼拓跋珪立你兒子為太子,你以為把自己卷在中間,逼拓跋珪殺你,逼拓跋紹救你,最後就是逼我出手幫你除掉拓跋珪,看似照我的指示,但步步都是自己的計劃,我如果連你的這些想法都看不到,那也不用當神尊了。”
賀蘭敏頹然道:“我經營這麼多年,把紹兒培養長大,就是想讓他奪取大位,不錯,我是利用了你們,但這些不也是你想要的嗎?難道我兒子登上皇位,對你不是更有利?!難道拓跋嗣和安同他們會比我們母子更聽話?”
黑袍冷冷地說道:“你和拓跋紹唯一活命的機會,就是殺了拓跋珪以後,就趕快逃亡南燕賀蘭部,因為從頭到尾,你們沒有半點勝算,這點連崔浩這個外人都看得清楚,只可笑你權欲矇眼,居然還以為自己是主動一方。就靠你宮城裡收買的哈拉木,格爾圖之流,最多幾百忠於他們的軍士,就想政變成功,登上大位?就靠你把各部大人騙進宮城,就想掌握他們手下的幾十萬兵馬,控制整個國家?賀蘭敏,你對軍國大事如此無知,也想君臨天下?”
賀蘭敏厲聲道:“不是你說的這樣,我們,我們本來成功地讓萬人和崔浩作證,讓各部大人相信,拓跋嗣才是兇手,如果,如果不是崔浩反水,如果不是叔孫俊和拓跋磨渾這兩個狗賊陰險,我們又怎麼會輸?!”
黑袍沉聲道:“崔浩開始就是幫著你說話,甚至是幫著你殺了拓跋珪,他最後的背叛,只是因為那時候大局已定了,以他手下的千餘宮城宿衛,根本不可能擋得住各部的千軍萬馬,所以只能轉而出賣你們,投向拓跋嗣,還可以混個從龍之功,崔宏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