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廣固,城頭。
幾個守城的鮮卑軍士抱著槍矛,站在城頭上,一邊轉著圈,一邊相互議論著。
一個黃臉微須的小兵看著城外那星羅棋佈的部落營寨,勾了勾嘴角:“一打仗就是要各部到廣固集中,至於嗎,難道我們二十多萬大軍,還收拾不了小小的晉軍?踩都能給他踩平了。”
另一個黑臉瘦子沒好氣地說道:“格爾丹,不懂就別亂說,我們大燕這可是大戰的傳統了,每次有這種賭上國運的大戰,都要讓各部到廣固集中,你想啊,部落裡的男人都去當兵打仗了,剩下老弱婦孺怎麼辦,萬一戰事不利,給盜匪和那些漢人欺負,報復,誰來保護?”
格爾丹不服地說道:“就那些漢人?哼,早給我們打怕了,前年我哥一個人去個村子裡打草谷,沒一個敢反抗的,最後還是從村裡徵了輛牛車,把幾十石穀子和十幾頭羊,兩頭牛一起趕回來的呢。葛羅錄,我記得這種事你也沒少做。”
黑臉瘦子葛羅錄勾了勾嘴角:“沒錯啊,這本就是我們鮮卑人的權益嘛,為這些漢人站崗打仗,那拿點軍餉也是應該,只不過,這些漢人覺得給國家,給陛下交了稅,就沒必要再給我們,哼,去年我收這些孝敬錢,可是用鞭子抽了兩個漢人呢,他們的眼神我還記得,如果不是怕我們手中的刀槍,恐怕會反抗的。”
一個軍官模樣的中年漢子,鬍子編成了三股小辮子,正是這些軍士的隊長,名叫哈里忽兒,冷冷地說道:“好了好了,站崗的時候盡說這些沒用的,這不是以防萬一嗎?大燕也不是沒打過敗仗,你們平時裡經常去擄掠漢人,如果前線戰事不利,恐怕這些漢人就會反過來報仇了。別說什麼敢不敢的,當年這些漢人帶著我們去搶原來的本地大豪族,比如闢閭氏這些家族的時候,那下手可狠了,你們家的大人應該都知道。”
格爾丹訝道:“這些漢人還真的敢對原來的主人下手啊?”
哈里忽兒點了點頭:“漢人胡人其實都一樣,給管著的時候都會懷恨在心,一旦有機會報復,那會新仇舊恨一起算。所以大燕一向是要碰到大戰時就要集中各地的部落到都城一帶,一方面防止遭遇報復,另一方面,也是要防止前線的軍士叛變投敵。這個道理,你們出征時的兄弟們應該都告訴過你們吧。”
葛羅錄的臉上閃過一絲驚懼之色:“真要是有沒回來,陷入敵軍那裡的人,難道我們還真的要按軍令去殺他的家人嗎?”
哈里忽兒面無表情地說道:“如果人人投敵都可以不受懲罰,那還有誰願意為國出生入死?當年大燕就是因為對於叛徒處置不力,才會讓大量軍隊倒向魏軍,這是非常慘痛的教訓,我等當年隨先帝一路殺到這裡,對於那些叛賊,更是切齒痛恨,你對他們心存不忍,可他們要是殺起你們時,是不會手下留情的。看看那些漢人,一旦反過來清算我們鮮卑人時,也是下手極狠,在這個亂世,不要講太多無用的感情,按上面的命令列事即可。”
葛羅錄咬了咬牙:“那誰投敵了,誰叛變了,是按隊長你的命令來執行嗎?”
哈里忽兒點了點頭:“我們都是軍人,要奉令行事,我這裡也只是接受上面給的命令罷了,我想,前方的情報不會有錯,比如…………”
一個妖媚的聲音伴隨著一陣放浪的笑聲,從城樓方向響起,賀蘭敏一身羽衣,在十餘個蒙面護衛劍士的伴隨下,登城而上,這段城牆上所有的軍士全都站直了身子,向她行禮:“見過賀蘭夫人!”
賀蘭敏一步三搖,羽衣的襯托之下,內部的軟甲,在輕輕地撞擊晃動著,而她那曼妙的身材,在這套緊身的軟甲襯托之下,每一步都會輕輕地搖曳生姿,伴隨著身上那幽幽的迷迭香味,讓每個男人都會心跳加快,血脈賁張。
賀蘭敏走到了哈里忽兒等三人的面前,停了下來,上下打量著哈里忽兒:“我記得你好像也是賀蘭部出去的,是叫哈里,哈里忽兒是嗎?”
哈里忽兒恭聲道:“夫人好記性,屬下曾經是令兄有奴僕,因為作戰有功才得以贖身自立。當年也曾經為夫人跑過兩次腿,您真是好記性,連我這個卑微的人也還記得名字。”
賀蘭敏微微一笑:“英雄豪傑多起於微末,這次來與我們作戰的劉裕,也不過是個南方晉國的村夫罷了,不也建立了自己的基業?這人哪,永遠不要看不起自己,只要肯上進,抓住機遇,總有飛黃騰達的那一天。”
哈里忽兒的聲音中透出一股激動:“夫人的教誨,卑職永生銘記。”
賀蘭敏左右四顧了一下,看著哈里忽兒:“哈隊長,你且隨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