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固,北城,荒原。
胡老六咬著牙,把手中旳最後一枝箭給射了出去,箭枝帶著厲嘯,直飛向三十步外的王猛子,狠狠地擊中了他的後背。
換了平時,任何身披鐵甲的軍士,在這個距離上給胡老六這樣一箭射中,都能利箭破甲,穿心,一命嗚呼,因為三石五斗的強弓,在這個距離上足以射穿厚達三分的木盾,更不用說是一個活人了。
可是這一箭,就跟之前的幾十箭一樣,變成了一根插在王猛子背後,搖晃不已的箭桿,遠遠看去,王猛子的那一身藍色披風,早已經給二十多箭抽在他的背後,如同一隻刺蝟一樣,背上尖刺倒立,卻是沒有半點血流出來。
胡老六恨恨地把這部大弓扔到了地上,弓身斷裂,發出一聲脆響,胡老六甩著膀子,怒吼道:“連個甲騎都射不穿,要你何用?”
一個軍士策馬上前,輕聲道:“六子哥,這廝可能是穿的精鋼鐵甲,還不止一層,兩層中間也可能再加絲綢,軟泥之類防箭之物,我以前見阿壽哥也這樣穿過,外面再罩一層熊皮, 那可真真是能刀槍不入啊。”
胡老六咬了咬牙:“忘了這層了, 奶奶的, 膀子都快射斷了也沒成功,這小子好像還前面掛了個包裹,似乎是個嬰兒, 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另一個軍士沉聲道:“那孩子沒發出一點聲音,也不知道是死了還是睡著了, 不過, 我們不需要管這些吧, 只要殺了這叛徒,為阿福哥報仇才是!六子哥, 你下令吧,咱們一起上,我就不信, 我們這麼多人, 打不過他一個!”
胡老六沉吟了一下, 擺了擺手:“還是算了, 我們都無鐵甲在身,手中的武器也是以弓箭襲擾為主, 正面打這種鐵塔一樣的甲騎,就算勝了,也會犧牲大部分的兄弟。”
眾軍齊聲道:“我等不怕死, 一定要殺了此賊,為阿福哥報仇!”
胡老六正在猶豫間, 只見一個軍士突然驚喜地叫道:“六子哥,那些燕騎, 跑了,他們跑了!”
胡老六心中一動, 看向了前方,只見遠處幾百步外,掠陣的那些藍袍藍甲的北海王甲騎,這會兒已經紛紛掉轉馬頭,向著西城的方向而去,煙塵滾滾,鐵蹄震地, 就連一騎留下的副馬都沒有。
胡老六點了點頭:“他們是逃了,去追之前那支向西城方向跑的敵騎了,甚至不管這個王猛子的死活,哼, 還真的是冷血無情,不過,對於這樣的叛徒,誰又會當成自己人呢?”
可是他的目光落到了仍然在不緊不慢向前走的王猛子身上,卻是眉頭一皺:“這傢伙到現在也不逃不跑,他究竟想要幹什麼?”
一個護衛抽出了手中的馬刀,咬牙道:“管他想幹嘛,我看他是得了失心瘋,如同行屍走肉一般,沒準,是吃了什麼迷藥,失了魂了,要不然,咱們射了他這麼多箭,他早就反擊了,現在我們上去把他亂刀分屍, 總沒錯的。”
周圍的人轟然一陣叫好, 也都紛紛抽出了馬刀, 而身後卻傳來了朱齡石的聲音:“且慢,不要急著上前。”
眾人臉色一變,轉頭看向了後方, 只見朱齡石在那二百多名持盾步兵的跟隨下,駕著戰車,來到了他們的身後,這些拿著明鏡大盾的步兵,這會兒已經重新把蒙皮給套上了盾牌,再也不發出閃光了,如果不是經歷了剛才的那一戰,只怕眾人做夢也不會想到,他們的手中,拿的是什麼厲害的武器。
胡老六等人連忙在馬上行起了軍禮:“見過朱將軍!”這會兒他們的行禮,已經不象平時只是在軍中出於上下級關係的常規動作了,每個人的臉上,都寫著一個大大的服字。一如在朱齡石車上持槊的孫處一樣。
朱齡石擺了擺手,說道:“免了,這回追殺逃敵,六子你辛苦了。”
胡老六的臉上閃過一絲喜色,說道:“是大石哥你說過,會給我們追殺報仇的機會的,我們又怎麼能錯過?為戰死的兄弟們報仇,義無反顧啊!”
朱齡石點了點頭,看著前方的王猛子,眉頭一皺:“你是說,此人乃是冠軍將軍阿壽哥身邊的副將,王猛子?”
胡老六恨恨地啐了一口:“這個叛徒,燒成灰我也認得,枉阿壽哥對他知遇之恩,情同手足,跟他同吃同住同戰,想不到居然”
朱齡石眉頭一皺,回頭看了一眼孫處:“這王猛子一向不離阿壽哥左右的,難道也是跟六子他們一起臨時給調過來的?”
孫處搖了搖頭:“阿壽哥給我們撥來的騎兵就是六子帶的這三百騎,王猛子乃是一軍副將,要比六子高了兩級不止,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