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叔長的臉上肌肉都在抖動著,手按著劍柄,在微微地發抖。
沈林子冷冷地說道:“沈叔長,你還指望著想要拼死一擊嗎?寄奴哥有多厲害,想必你自己最清楚,再加上還有我們這麼多兄弟護衛,你劍都來不及拔,恐怕早就給砍成肉泥了,非但死無全屍,還會禍及家人,自我了斷,起碼還能保全妻兒老母,寄奴哥既然這樣說了,就是給你留了最後的機會,不要不識好歹!”
沈叔長的眼角流下了兩行淚,長嘆一聲:“怪我利慾薰心,不走正道,才有這個結局,寄奴哥,我沒臉見你,也不配叫你一聲大哥,只希望你能看在我也為北府軍流過血,為大晉立過功的份上,不要讓我兩個兒子知道,我是怎麼死的!”
劉裕點了點頭,轉過了身,背對著沈叔長:“你去吧,我會上報你是戰死的,你的家業,我會保留,你的兩個孩子,我會撫養他們成人,但是你犯的事,爵位是不可能繼承了,我會以你之前縱兵擄掠的罪行,剝奪你的爵位和軍職,但不會把你叛逆謀反之事公開。”
沈叔長跪倒在地,向著劉裕重重地磕了三個頭,當他起身之時,大吼道:“吳興沈叔長,今日去矣!”
一聲“嗆啷”響起,利刃出鞘,伴隨著隱約的風雷之聲,血光閃現,那是沈七狗和沈八貓的脖子和前胸中閃出的,兩聲慘叫之後,沈叔長放聲大笑:“老子就是給你們兩個狗東西所欺騙,賠上這條命的,就算是死,也跟老子一起上路。”
他說到這裡,橫劍於頸,用力一抹,一道血箭,就這樣濺在劉裕的後背之上,染得他的徵袍一片血色,劉裕的眉頭微微一皺,輕輕地搖了搖頭,負著手,直接就走了出去,當他經過沈林子的身邊時,稍稍一停,沈林子微一欠身,低聲道:“後面的事,末將處理,今天晚上的事,末將會守口如瓶,絕不會有訊息走漏。”
劉裕點了點頭,輕輕地拍了拍沈林子的肩膀:“沈叔長的部下是好兄弟,未捲入謀逆之中,把他們收編進你的營中,對外就說沈叔長暴病而亡,屍體就地埋葬。”
沈林子正色道:“末將遵命,按您吩咐的處置。”
劉裕看了一眼在一邊的劉穆之,使了個眼色,二人相伴而行,向著營外的一處箭樓走去,丁午很識趣地帶著十餘名衛士分散四周,離箭樓足有五十步的距離警戒,接替這個範圍內值守的軍士,以確保二人的談話不會有人聽到。
當劉穆之那胖大的身形出現在箭樓之上時,劉裕輕輕地搖了搖頭:“雖然叛亂沒來得及發動就給破獲了,但我一點也高興不起來。胖子,你知道是為什麼嗎?”
劉穆之淡然道:“因為,你發現你跟將士們的想法,心思已經有了偏差,在他們的心裡,也許你已經和世家權貴們走到了一起,不再是他們的帶頭大哥了。”
劉裕輕輕地嘆了口氣:“你只說對了一半,還有另一半,那就是我原來一直相信人性中的善良和美好,總是以為大家早晚能被我教育好,忠於國家,孝於家庭,成為象我這樣的人,沒想到,即使我努力了二十多年,哪怕是我軍中的兄弟,想變成劉牢之,希樂這樣的人,仍然不在少數啊。”
劉穆之點了點頭:“是的,沈叔長這樣的不是個例,他們從軍打仗不是為了保家衛國,而是想在戰爭中釋放自己被隱藏的惡,能以戰爭為藉口,去放手擄掠,殺戮。昨天在廣固屠城的,大概多的就是這樣的人吧。”
劉裕閉上了眼睛,喃喃道:“難道,我也無法改變他們嗎?難道他們的心中,就沒有善良,仁義這些美德的存在空間嗎?”
劉穆之平靜地說道:“如果人人都可以得到教化,那就是傳說中的古聖先賢了,那些也不過是儒家學者們編造出來的美好神話而已,實際上,有善就有惡,有天就有地,這世上有好人,也有壞人,大多數則是徘徊於善惡之間的普通人,畏威而懷德,對於他們,需要用德行教化,更需要用嚴厲的刑法來震懾,讓他們知道,做好人雖然不易,但做壞人的下場更悲慘,不要企圖以身試法。”
劉裕緩緩地睜開了眼睛:“你說得不錯,苻堅之所以會敗亡,就因為他無原則的退讓和遷就,對於本性邪惡的人也寬大處理,終於會在不利之時給慕容垂,姚萇這樣的野心家奪去江山,讓北方紛亂,最後只會害了更多的百姓。我不能學這種婦人之仁,以後,對於大奸大惡之徒,我絕不會再姑息。”
劉穆之微微一笑:“你確實應該這樣,要有些雷霆手段,讓你的敵人,你潛在的敵人都不止是崇拜你,更要害怕你,這樣,才不敢造次,不然,如果讓他們知道你心慈手軟,也許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