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蘭的聲音,中氣十足,更是有一股凜然的正氣,而配合著她的幾縷白髮和細紋,這些年來,這個奇女子為了燕國,為了慕容氏的所有付出與辛苦,都寫在了臉上,即使是再有所不滿的人,在此刻,也不好再有什麼異議了,畢竟,命不由已,再強調這些祖先,家國,部落,還有意義嗎
城頭那裡,十餘個剛才還憤憤不平的燕國將帥,這會兒也只能齊刷刷地把目光投向了慕容超,這會兒的他,幾乎是完全癱坐在一張胡床之上,歪斜著身子,彷彿剛剛受到了幾萬點的暴擊,也不知道,是不是那股子妖風邪氣把他給吹得癱瘓了,昨天夜裡還是神光奕奕的這個燕國皇帝,竟然已經失了元氣,要跟司馬德宗比一比,誰才是正宗的廢物躺了。
慕容鎮一身鎧甲,不知什麼時候,也已經上了城樓,他的花白鬚發迎風飄揚,向著慕容超行了個軍禮,低聲道:“陛下,我們大燕,慕容部的上古神兵苦無失,居然就這樣給慕容公主毀了,現在該怎麼辦,還請陛下示下。”
慕容超的嘴角拖著長長的口涎,喃喃道:“怎麼辦,還能怎麼辦北海王,事到如何,難道還有抵抗的餘地嗎”
慕容鎮咬了咬牙,低聲道:“五千俱裝甲騎已經列陣待發,不一定沒有機會,現在晉軍可能因為苦無失之毀而鬆懈,也許我們可以…………”
慕容超嘆了口氣,有氣無力地抬起了手:“罷了,就象姑姑說的那樣,我們慕容氏的野心和希望,光榮與夢想,都隨著苦無失的毀滅,一起毀滅了,北海王,按原來的計劃行事,繳械,交女人。”
慕容鎮瞪大了眼睛:“陛下,你真的,真的就要這樣投降了嗎你真的不要慕容氏千年來的基業了嗎,真的要把江山社稷,就此拱手送人了嗎”
慕容超的雙眼發直,似乎對慕容鎮的話充耳不聞,就是繼續地重複道:“繳械,交女人,繳械,交女人!”
慕容鎮恨恨一跺腳,大吼一聲:“豎子不足與謀!”他一轉身,大紅的披風迎風飄蕩,而整個人,也迅速地消失在了城樓之上。
站在一邊的悅壽長舒了一口氣:“這個北海王啊,他的兩個兒子這次戰死,絕了後啦,所以只想著報仇,陛下,你要體諒他的心情,但千萬不要跟著他發瘋啊,昨天我們都沒打過晉軍,今天更沒可能了。”
慕容超喃喃地自語道:“繳械,交女人!”
悅壽的眉頭一皺,正要再開口,一邊的韓範則是一身晉國文官的裝束,之前他去後秦搬救兵,結果只搬來了個鳩摩羅什,事後他感慨燕國必亡,與其城破後投降,不如現在就歸順大晉,於是,直接就到晉軍營中投降了,而昨天大戰之後,他就自告奮勇地入城,協助辦理這開城降伏之事,這會兒他的這身晉國的第四品官袍,在一眾南燕的將帥中,格外顯眼。
韓範擼了擼自己的白鬍子,說道:“悅大人說的有理,北海王剛經歷了喪子之痛,只想著報仇,不過,我們不可能靠著仇恨活著,蘭公主說得有道理,以後我們都會成為大晉的子民,慕容氏祖先們希望子孫後代能永遠地留在中原的夢想,也可以說實現了。世事無常,當年贏秦氏的先人,也曾經戰敗,舉族為奴,但千年之後的子孫卻是能再次一統天下,建立王朝。陛下,只有活下來,才會有未來,才會有希望,要是死了,可就什麼也沒了啊。”
慕容超的兩眼發直,呆呆地看著城外,喃喃道:“繳械,交女人!”
韓範的眉頭微微一皺:“陛下,現在,要完成這個儀式,我們應該做的是您親自奉那玉璽出城,獻給大晉的皇后和劉將軍,這才能完成這個儀式。”
他說著,一揮手,一個捧著錦盒的黃門符璽郎走上前來,裡面裝的,可不正是南燕的玉璽嗎
慕容超看都不看韓範一眼,喃喃道:“繳械,交女人!”
韓範的臉色開始變得陰沉而鐵青,正要開口,一邊的悅壽連忙道:“韓尚書,且慢,陛下可能是剛剛目睹了部落神器的毀滅,一時受了比較大的刺激,沒緩過來,現在蘭公主在外面,恐怕還會有些後續的儀式,等這些都執行完了,我們再勸陛下奉壁出城,也不遲。”
韓範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也罷,不過,慕容鎮公然發表反叛言論,現在由他掌握俱裝甲騎,萬一他真的攻擊晉軍,那我等皆要受株連。”
悅壽搖了搖頭:“我已經把我的部下跟北海王所部混編在一起,他若有什麼異動,我的部下會阻止他的,昨天一戰,他的部下傷亡慘重,直屬的親兵護衛已經不過五百餘人,而且多數帶傷,戰意全消,就算北海王有心,怕是也無力迴天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