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道覆煩躁不安地在土地廟前來回踱著步,一雙圓鼓鼓的牛眼,死死地盯著前方的戰事,他的牙緊緊地咬著嘴唇,幾乎都要滲出血來,可仍然不能換來前方的突破。
從第一道到第二道的柵欄間,三百步左右的距離,已經遍是燒焦的長生人怪物的屍體,儘管這些怪物,一大半都是被咬被抓的晉軍將士所變,比如劉七榮,他那高大魁梧的身體,在一眾怪物中顯得格外的顯眼,幾片精鋼鎧甲的葉片,還掛在身上,這會兒的它,被三根以上的八石奔牛弩的弩失穿過身體,身上還有幾根漁網的殘絲,渾身上下,通體焦黑,就這樣給叉在那道第二道柵欄前不到三十步的溝渠的邊上,一動不動,已經變成了一堆焦炭。
而這個給燒焦了的劉七榮,已經是離第二道柵欄處最近的一個長生人怪物了,甚至第二道柵欄前,離它五步左右的距離,是一道牢不可破的鋼鐵森林,數百名身著虎斑披風的鮮卑虎斑突騎,包裹在厚重的盔甲中,手持超過六米以上的騎槊,槊頭下面的橫幡之上,早已經被染得紫黑色一片,滴著惡臭的膿液。
在他們身後的柵欄內,十餘部投石機,一字排開,間或有些還在發射,但擲出的不是巨石,而是一罈罈的罐子,有些甚至是用了洋河大麴或者桃花釀之類的酒罈子,但在裡面,裝的可不是美酒,而是混合了硫黃與硝石的火油。
這些火油已經在戰場上,流淌得到處都是,尤其是那道溝渠之內,正熊熊燃燒著烈火,火箭在精準地發射著,哪裡還有站立著的長生人怪物,哪裡還有火油,就是火箭隨之而至,箭遇火油,頓時就會把燃燒著的箭頭,變成一大片燃燒著的火場,就連那些趴在地下不動的普通屍體,也會給燒得一乾二淨了。
徐道覆就這樣瞪著眼,咬著牙,卻是無可奈何,身邊的一個副將,正是剛從水道里趕來,身上還一片透溼的盧子通,他是盧循的侄子,也是其親傳弟子,特地從幕府山一線趕來督戰的,看著前方的戰況,嘆道:“我說三師叔啊,咱們是不是要考慮退兵的事了?”
徐道覆沉聲道:“戰鬥還在繼續,要談什麼退兵的事啊?這些該死的鮮卑大槍,不過是仗著地利,在這狹窄的爛泥地裡佈防罷了,要是換了平地,我早就側翼突擊把他們弄死了。”
盧子通冷冷地說道:“三師叔,你也是身經百戰的名將了,怎麼還跟小孩子賭氣一樣說這樣的話呢?現在的問題就是這樣,戰場如此狹窄,而原來約定好的天道盟的援軍又不在,長生人的戰法用了成功一次之後,現在不好使了,本身它們跑得就慢,現在撞上大槍頂在前面,溝渠攔在當道,又有火牆阻攔,就是無法突破正面了。你有辦法解嗎?”
徐道覆恨恨地說道:“有辦法的,你看,我們的軍士在現場製作投石車,搜尋石塊,這裡到處是瓦礫廢墟,全是拆毀的民居,有的是石頭,只要投石車立起來了,馬上就能砸死這幫鮮卑狗子。”
盧子通哈哈一笑:“是啊,按理說是這樣,可是你沒現成的木具,還得現砍樹,然後連獸筋都沒有,還得現場拆這些弓弩的弦,絞合在一起成為筋,請問徐師叔,給你兩個,不,三個時辰,你能拼得出來一輛投石車嗎?”
徐道覆沒有回答,手卻緊緊地握在一起,骨節不停地作響,幾乎要成為一塊石頭。
盧子通看著徐道覆的手,眉頭微微一挑,語氣也變得緩和了一些:“徐師叔啊,作為將帥,當知進退,我師父讓我過來就是告訴您一聲,他在北邊的虛張聲勢,已經給晉軍識破了,恐怕這會兒,劉裕正在調集兵馬,趕來這裡的路上,他在江面上有戰船隨時可以撤離,只是你這裡的上萬精銳,本身就是要走水道離開,萬一晉軍在你們還沒撤回江面的時候,就灌水甚至是灌這些火油,然後水淹或者是火攻這些密道,那我們就會跟老鼠一樣,盡數斃命於此啦。”
徐道覆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來:“要是我不走呢,要是我乾脆在這裡立營紮寨,或者是回攻新亭與石頭城要塞,拿下河西江岸之地呢?”
盧子通搖了搖頭:“從這回的攻勢開始,我們在河西也大規模登陸了三次之多了,沒有一次能衝過新亭要塞前方的第二道高坡的,那新亭要塞你又不是不知道,高大堅固,四周一覽無餘,就是對著我們現在這個方向,也是戒備森嚴,就靠我們這些連投石車都沒有的部隊,又無雲梯,別說一萬人馬,就算是十萬大軍強攻,也不可能攻下來。徐師叔,為將帥者切不可意氣用事,我們來這裡時,是指望天道盟的鬥蓬,能按他的承諾,發兵來救,可是現在,卻無天道盟的一兵一卒,導致我們根本無法突破南塘防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