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浪,灼熱的火浪,在強勁南風的作用下,把這片幾十步內枯草場中的大火,拼命地向著北方勁吹,而拓跋儀和他的部下們,已經紛紛後撤到了草場之外,儘管火勢這會兒向北,可是誰也保不齊何時就會象剛才北風轉南風那樣突然變風向,只有到了這裡,才算真正地安全。
他們一個個摘下了頭盔,對著這火場中的兩百餘名燕軍甲士,致以軍人的禮儀,甚至拓跋儀開始吟唱起安魂曲,以告慰這些敵軍將士的靈魂。他們並不認識,也無仇恨,之所以這樣你死我活,只是因為立場相對,但是英勇的戰死,即使是在敵人那裡,也會得到尊敬的,就象現在這樣。
拓跋儀的吟唱終於結束了,那低沉,單調的音符,以一陣拓跋部狼騎士們的呼喊之聲,作為結尾,火勢漸漸地變小,熄滅,剛才還激流洶湧的黃河水,也漸漸地變得平靜下來,煙霧之中,可以看到,四面八方奔騰而來的各隊魏軍騎兵,已經在黃河南岸集結,聚到了拓跋珪的狼頭大旗之下,他輕鬆地一揮手,看著對岸那失魂落魄的慕容麟,嘴角邊勾起了一絲邪邪的冷笑:“收兵,紮營。”
慕容麟失魂落魄地呆坐在馬背之上,整整半個時辰,他就這樣呆坐著,一言不發,黃河北岸,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靜,所有的燕軍將士們,怔怔地看著慕容麟,不少人默默地流著眼淚,看著南岸那些焦黑的屍體,以及河上偶爾浮現的,已經被泡得發腫的屍身,一句話也說不出來了。
拓跋珪騎著馬,在拓跋儀等數百名騎兵的護衛下,緩步而行,焦黑一片的火場中,烤肉的味道中人慾嘔,讓剽悍的魏國騎兵們,也難免皺眉掩鼻,但是拓跋珪的臉上卻沒有任何的表情,他就這樣走到了河岸邊上,看著對面的慕容麟,沉聲道:“趙王殿下,秀容一別,沒想到這麼快就見面了,你這得是有多想我這個兄弟,才會不遠千里地來和我碰頭啊。”
慕容麟從巨大的悲傷與失望之中回過了神,他在馬上坐直了身子,咬著牙,眼中盡是殺意:“拓跋珪,你別得意,這次不過是你運氣好,才躲過這一劫,下一次,你就沒這麼好的運氣了!”
拓跋珪微微一笑:“是嗎?那我們就走著瞧吧,但我覺得有必要提醒你一句,你覺得這是運氣,可在我看來,這就是天意。我拓跋氏一族,幾百年來歷經了無數的苦難,血淚,卻能一次次地從幾乎要滅亡的邊緣中浴火重生,就算一度給仇家所滅國,也能留下種子,最後復起,這難道只是運氣嗎?慕容麟,這是長生天神,對我們拓跋一族的眷顧,是對我們幾千年來誠心禮敬天神的回報,是我們拓跋氏歷代祖先的英靈所護佑,這就是天命所歸,非你等人力所能抗拒。”
慕容麟恨恨地說道:“不過就是運氣好了一回罷了,我就不信,你們能永遠這樣好運。”
拓跋珪搖了搖頭:“慕容麟,我必須要承認,你這次的行動,近乎完美,輕騎突擊,繞開了我佈置的眼線,突然出現在這漠松渡口,若不是我突然感覺有點不對勁,前來巡察,也許就給你得逞了,看在你我曾經合作過的份上,我這次還給你個人情,你的這些個將士,就送還給你了。”
他說著,一揮手,一邊的部下,推出了四十餘個給剝了衣甲,只剩單衣的燕軍俘虜,他們多數是剛才上岸的軍士,見勢不對沒有進草場,事後無處可逃,只有解甲歸降,還有十幾個是落水的燕軍士兵,靠著好運氣沒有淹死,而是游到了岸上,也成了俘虜。這些人一個個垂頭喪氣,他們在出徵前早就聽多了各種草原蠻子嗜血好殺的宣傳,以為必無生理,卻沒想到居然能撿回條命,大喜之餘,全都磕頭跪拜,大聲言謝。
三條給衝到岸邊,還沒有完全燒燬的破船,載著這四十餘名俘虜,回到了北岸,慕容麟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抄起大弓,對著剛剛跳下船的一名軍官就是一箭射出,那人的笑容還沒消散,就給一箭透胸,立撲於地,而慕容麟身邊的部曲們也紛紛如法炮製,弓弦振動之聲此起彼伏,配合著這些釋回俘虜的慘叫之聲,很快,岸邊就又恢復了寂靜。
慕容麟放下了手中的大弓,滿臉殺氣騰騰,對著周圍默不作聲的將士們吼道:“看到沒有,這就是臨陣脫逃,投降敵軍的下場,我們慕容大燕的將士,只有斷頭的英雄,絕不能有怕死的懦夫,我若被俘,你們一樣可以這樣殺我!”
燕軍的將士們一個個抬起了頭,慕容麟的聲音在他們的耳邊迴盪著:“今天,你們表現的很好,這些天,你們跟著我在草原奔襲,也很辛苦。今天沒有成功,不是你們的責任,是上天跟我們開了個玩笑,不過也沒什麼,只不過是讓拓跋珪多活兩天而已,所有隨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