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淵明微微一笑:“我的意思是,現在慕容蘭已經回了南燕,而且以劉裕執意北伐的性子,兩國必有一戰,他們不會有未來了,這是王皇后的機會,只不過,大將和皇后,天然沒有可能,除非…………”
殷仲文猛地一拍桌子:“除非劉裕學桓玄一樣篡位代晉,然後學那些胡虜君王一樣,繼娶前朝皇后?!”
陶淵明滿意地點著頭:“這下你應該知道,我為何要來找你了吧。若不是我早看出劉裕有自立稱帝之心,又為何要離開他呢?!”
殷仲文坐了下來,經過了剛才的震驚,他現在還有些迷糊,看著陶淵明的臉,不解地問道:“那你為什麼不勸進從龍,而要我做這個事呢?”
陶淵明微微一笑:“因為我一向只是個性情散淡的人,並不熱衷於權力,無論誰當皇帝,若是為了一已私慾,橫徵暴斂,荼毒百姓,我都不願意為之效力,我可以現在無官一身輕,歸於山野,可是殷公你可以嗎?離了榮華富貴,跟我一樣自耕自種,每天吃粗茶淡飯,穿平民布衣,這樣的生活,你能接受?”
殷仲文勾了勾嘴角:“這個嘛,陶公你是久居山野,能受得了,我殷家累世豪貴,我這活了幾十年,過慣了錦衣玉食的好日子? 這種苦,吃不得了啊。”
陶淵明笑道:“所以嘛,你要求富貴? 就只有走這條路? 我是想當名士? 隱士,所以只能暫時為民請命,如果將來劉裕能認清自己的行為會苦了百姓? 放棄他那不切實際的夢想? 能真正地仁義對民,那我是願意為之效力的,就象這回? 我出使後秦? 為他要回南陽十二郡? 成就了他的赫赫威名? 就是希望他能透過這種兵不血刃的方式收回失地? 而不是靠發動戰爭。”
殷仲文笑道:“這種好事? 可一不可再,若不是後秦要跟胡夏大戰,也不會答應你的這些條件。其實你自己最清楚,這回有多幸運,要是讓你去南燕要求割地? 只怕那慕容超會先割了你腦袋。這天下? 還是要靠兵馬錢糧? 一寸寸打下來的。”
陶淵明擺了擺手:“這道理我豈會不知? 只是胡虜強悍,以前大晉立國百年,多次北伐? 最後得到了什麼?除非是胡虜內亂,我們有機可乘,才可以出動王師,弔民伐罪,如此能得到故國百姓的支援,可以用最小的代價得到最大的戰果,可現在北方諸胡,內部都還算穩定,若是隻靠著強力,與之爭戰,怕是會重演以前的失敗,到時候外戰失敗,會引發內部的紛爭,甚至內戰,上次謝玄的北伐失敗,最後不就演化成昌道內戰,現在還沒恢復過來呢。”
殷仲文點了點頭:“我能理解陶公你的想法,這些個武夫想要透過打仗來立功,取得權力,其實又是何必呢,南北分離,長達百年,這天下大勢,分分合合,又沒有定數,自己過好日子不就行了?只是現在從劉裕到劉毅,他們為了爭權奪利,都想把北伐的主導權搶在自己手裡,只怕也不好阻止啊。”
陶淵明微微一笑:“所以我需要你去向劉裕勸進,只有你以這個功勞,榮登宰輔之位,那說話才有份量,也只有這時候,才能讓劉裕放棄對外征戰的想法,能真正地安定內部,如此,則是天下百姓之福啊。”
殷仲文訝道:“這話又是怎麼講?”
陶淵明正色道:“劉裕成天嚷嚷著要北伐,不是他真的有多想北伐,要是他這麼痛恨胡人,又怎麼會娶了那個慕容蘭呢?聽說,以前他還在草原上和北魏國主拓跋珪結為阿幹呢,也就是兄弟。可見,此人的北伐,也只是個口號,骨子裡,還是和桓溫等人一樣,想要軍功上位,一步步地掌握大權。”
“現在的劉裕,已經有了大晉最高的權力,但還沒到一家獨大的地步,不說跟世家高門的微妙關係,就算是北府軍內,也有劉毅,何無忌甚至劉敬宣等人與之勢力相去不遠,他之所以最近會和劉毅吵翻,就是不肯讓出江北,說白了,就是不想把北伐的機會,讓給對他威脅最大的劉毅。”
殷仲文笑了起來:“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他是想在江北佔田圈地,然後高價賣給那些吳地世家,以牟取私利呢。”
陶淵明搖了搖頭:“這些是以前世家高門的做法,但劉裕要的,比他們更多,他是真正地想大權在手,當一個實權皇帝,所以,必須要建立不世的功業,至少得滅掉一兩個胡人國家,收復一州以上的失地,才能壓服劉毅,若是他真的自己現在就登上皇位,那就不會去北伐了,而是會想著,如何鞏固權力,那就要解除兄弟們的兵權,安撫百姓,讓利世家。如此,天下才可安穩。所以,現在讓劉裕當皇帝,是能平息戰爭,安定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