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道濟勾了勾嘴角,接過藥瓶,開始去扒拉孟龍符右肩上的碎衣碎甲:“你看你搶這一刻,反而要多花起碼兩刻的時間,我看你這次傷得不算輕,還是別再發力了,要不然只怕會牽動創口,留下後患,哦,還好,這一刀沒傷到筋骨,不會影響你以後發力。”
孟龍符長嘆了一聲,看向了城頭的一處箭塔,那幾乎連珠不斷,向著城內流星也似地飈出的箭桿:“還是你叔厲害啊,一刻鐘前就在箭樓射擊城內了,我們在這裡肉搏都影響不到他的,只這一會兒,他殺的賊人,也不下五十了吧。”
檀道濟微微一笑:“神箭瓶子哥,不止是傳說!”
城外,孫恩的臉上,肌肉在一陣陣地跳動著,城內每次的慘叫聲,刀劍入體的聲音,箭矢射透皮甲後,再次入肉入骨時的那種響聲,一次次地刺激著他的神經,因為他已經清楚地看到,城頭之上,本方的原來那千餘名弓箭手,這會兒已經看不到了,幾乎所有人,自姚雄之以下,都變成了城牆根下的屍體,身首異處,臟腑橫流,如同屠宰場,而北府軍的那些戰士們,甚至連慶祝勝利都懶得做,直接就進入了各種開闊的射擊位置,或是哨塔,或是箭樓,反過來對著城中不停地放箭,幾乎每箭過去,都會響起一聲慘叫,毫無疑問,那是城中還在戰鬥的天師道弟子們,再次地出現一個兵解登仙,往生極樂的道友!
盧循面色陰沉,在孫恩的身邊,他看著孫恩那緊緊握著馬韁的手,輕輕地按了上去,低聲道:“大哥,這個時候,一定要冷靜,冷靜,再冷靜啊。我們中了劉裕的毒計,那些逃出城的,根本不是他的北府軍,只怕這會兒,孫興師弟也已經凶多吉少了。”
孫恩咬著牙,一字一頓地說道:“我一定要血洗海鹽城,殺光城裡的每一個人,為我的弟子們殉葬!”
盧循點了點頭:“這是當然的,整個海鹽城的人,都配合著劉裕在伏擊,在演戲,甚至這會兒,他們也在攻擊著我們的教眾,破城之後,必須雞犬不留,但是現在,我們要做出冷靜的判斷了,海鹽要攻,但絕不能是現在!”
孫恩厲聲吼道:“為何不能是現在?我現在就弄出三千長生人來,我就不信了,長生人一出,這小小的海鹽城,還破不了!”
盧循搖了搖頭:“如果是對付別的晉軍守將,那這長生人一出,雞犬不留,象我們之前打敗高雅之等北府軍,也不過是出動幾百長生人而已,即使是北府戰士,也難以抵擋這些殺神,但是劉裕不一樣,他是在洛陽見過長生人的,也知道只要躲開長生人藥性發作的那幾個時辰,就可以等著長生人自爆而亡,現在我們的五石大力丸已經不多了,也就四五千枚,得省著點用。”
孫恩咬牙切齒地說道:“不管他,就算殺不了劉裕,起碼攻下海鹽,屠盡城中百姓,也好給我們的道友們報仇雪恨!”
盧循的眉頭一皺:“那就是因慍而攻戰了,毫無益處,且不說劉裕也許有辦法對付長生人,比如這回在句章城,這小子想到用火攻姚盛,如果他對長生人也來這麼一招,那我們多半要吃大虧了。”
孫恩睜大了眼睛:“尋常火焰可是燒不動長生人的,你不是不知道,他們的肌肉經過了強化,刀槍不入,即使是猛火也難以燒傷!”
盧循勾了勾嘴角:“可是黑色妖水的火焰就不一樣了。你可別忘了,劉裕伯老婆是誰,這黑火的不傳之秘,對劉裕可能不是了,他給這東西燒過,自然知道它的厲害,恐怕,這海鹽城中,劉裕已經準備了黑色妖水啦!”
孫恩默然無語,血紅的眼睛盯著城裡,耳邊盡是那喊殺聲與慘叫聲,他坐下的戰馬,不停地低頭刨地,不安地搖著頭,一如他那不停抖動著的面部肌肉。
孫恩咬著牙:“罷了,道覆引兵五千離開,包括帶走了大部的木甲機關人,而我們現在手下也就一萬六七千的精兵,即使是強攻,也未必能拿下海鹽,就算劉裕沒有黑色妖水,讓我們精銳的三千弟子變成藥人,也實在是得不償失。還是按我們之前商量的辦,去滬瀆好了。”
說到這裡,他的眉頭一皺:“劉裕可能是早有準備,在海鹽和滬瀆都佈下了埋伏,這海鹽城中,處處機關,這才能盡殲我們入城的弟子,海鹽如此,滬瀆想必多半也是一樣,到時候我們兵力不足三萬,如何攻克滬瀆?”
盧循微微一笑:“三弟深通兵法,再說,婉兒和清芳帶領的艦隊,也很快就要到了,到時候我們又多出十萬戰士,劉裕就算機關算盡,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也無可奈何,我們可以不攻滬瀆,只派一部監視劉裕,大軍上船直撲京口,只要佔了京口,控制了北府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