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營,張猛騎著高頭大馬,挎著大刀,緩行於後,在他的身前,密集的軍陣,沿著海灘,鳴鼓而進,一陣陣的海浪,砸在他的大軍行進之前,左側不到二十步的地方,隨著強勁的海風,甚至有不少海水拍岸後的浪花碎片,濺在最外側的軍士們的身上,烈日的曝曬之下,很多人的臉上開始起皮,而面板也變得黝黑,汗水剛剛從身體的毛孔之中滲出,就給蒸發,留下一道道白色的鹽跡,掛在衣領和袖口之上,他們的眼睛,輕輕地眯著,緊緊地握著手中的武器,而眾人的心跳之聲,即使是在鼓點聲中,也聽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畢竟,這回是正面進攻天下聞名的北府軍所正面防守的營寨,任換了誰,都會有些心虛。
可是對面的北府軍營裡,卻是一片寂靜,剛才出營的千餘名甲士,剛才早就撤了回去,營前五步左右,是一道足有三米寬的深壕,而壕溝之後,則擺放著拒馬,鹿角,在這些障礙物之間,還綁著繩索,無論是誰,想要直接進攻對方的大營,都要繞過這些障礙物。
只有右營那三里多營的正面,緊閉著的三座營門,才是沒有障礙,可以直接出擊,只是那可以橫在壕溝之上的,類似城池吊橋的那道浮樑,這會兒給鐵索吊鏈收起,而那浮樑的背面,卻是畫了一根食指,挑釁似地向著自己的這個方向勾了勾,而下面則是用紅色的染料寫著四個觸目驚心的大字:“你過來啊!”
張猛緊緊地咬著嘴唇,身邊的一個副將憤憤不平地說道:“這些狗日的北府軍,太狂妄了,將軍,我們現在就全線衝擊吧,只要填平了壕溝,就可以殺入寨中!”
張猛沒好氣地說道:“蠢材,看不出敵軍的誘敵之計嗎?他們越是這樣激我們,就越是要我們主動進攻,看看那壕溝吧,又深又寬,想爬過去都不容易,更不用說後面的障礙物了。不過。他們越是這樣防守,就越是說明他們是誘我們攻擊那些寨門,因為寨門太窄,他們可以集中兵力防這點寬度,但整個寨牆太寬,我們的優勢,是人多勢眾,所以,就得想辦法拉寬攻擊的正面!”
副將眼睛一亮:“將軍說得是,那我們要怎麼辦呢?”
張猛冷笑道:“傳令,弓箭手上前,對著寨柵一線放箭,弓箭壓制,而輜重兵上前,把準備攻柵時用的繩勾,拉索,去勾上那些拒馬,鹿角,哼,不是想要阻止我們攻擊嗎?那我就反其道而行之,就是拉寬正面,全面攻擊敵軍的柵牆,只要攻破了寨牆,就給我進去放手大殺!”
隨著張猛的命令下達,天師軍的大隊人馬,在離寨百步的地方,嘎然而止,兩千名弓箭手,從陣後奔出,每三人中,有一人揹著一面大盾,倒著跑在最前面,一直奔到離寨三十步,距離深溝不過十步左右的地方,才停了下來。
就在這些人奔出的時候,寨中響起了一陣緊密的鑼鼓之聲,柵後和每隔十步左右就豎立的箭樓,哨塔之上,突然多出了成百上千的弓箭手,對著進入射程之中的天師道弓箭手們,就是一波波的箭雨襲擊。
北府軍的軍官們,喊著整齊劃一的口號,而營中也響徹著將士們的歡呼聲“風”“風”“風”的助威聲,伴隨著一陣陣整齊的弓箭手的弓弦擊發的聲音,化成飛上天空的一陣陣箭雨,揮灑在天師道的弓箭手陣中,沒有進入那些大盾的保護之中,還在後面奔跑的很多軍士,慘叫著中箭倒下,而剩下的弓箭手們,則連忙散開陣形,或是鑽進那些盾牌的防護之中,或是趁著對方弓箭齊射的間隙,探身出來,對著營柵之中,也是一陣陣的弓箭回擊。
張猛的身邊,那個副將咧嘴笑道:“將軍,看來北府軍也不過如此啊,我原來還以為他們是千里挑一的壯士,個個弓強箭快呢,現在看來,跟普通的晉軍相比,也沒強到哪裡去,咱們的弓箭手,完全可以靠著大盾跟他們對射。”
張猛滿意地點了點頭:“看起來,確實如此,我想,多半是敵軍的兵力不足,把很多輜重,後勤人員也武裝起來上陣了,你看,他們的那些營門附近的箭樓上,弓箭很快很密,對我們也造成了不小的傷害,就連木盾,也有給射倒的,但是柵欄後面的弓箭,又稀又軟,甚至飛不出五十步,明顯是弱兵所射,這就證明了我的判斷,敵軍兵力不足,只能少量兵馬防守寨門這些關鍵位置,而長柵之裡,靠著弱兵和民夫,後勤來裝裝樣子。”
“傳令,讓輜重兵們現在就上,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填壕,勾拒馬,扔沙袋,兩刻鐘內,如果壕溝不平,路障不除,讓輜重隊的李隊長自己進溝裡填!”
北府軍,左營,一處後方的哨樓之上,何無忌神色輕鬆,看著對面的陣線之上,千餘名身裝輕甲的軍士